第一章乱世京华

第一回天下大势

咸通十四年(873)，唐懿宗驾崩，太监刘行深、韩文约二人事先杀死懿宗年长诸子，转立年仅十二岁王四子，普王李俨（李儇）即位，是为唐僖宗，改元乾符元年。

田令孜，字仲则，蜀地人，出身低微，但他一早就被分配到晋王李儇身边做事。僖宗对他一直很是宠信，甚至尊他为“阿父”。

李儇即位后，田令孜先与实力最雄厚的杨氏家族合作，于乾符元年挤走韩文约，又于乾符四年逼迫刘行深退休。

田令孜扳倒两位老前辈后，田公公转身拉拢在右神策军中人脉颇深的西门氏家族，联手打压前盟友杨氏家族首领杨复恭，最终登上左神策军中尉的高位，成为大唐宦官中的第一人。

乾符二年，唐王朝中央直辖区只剩下京城长安和东都洛阳一隅之地，朝廷对大多数藩镇仍有相当的控制力，但是藩镇割据局面已然开始，并终归是让大唐帝国走螺旋式下降的不归路。

所谓藩镇，就是大唐北方和西南边设置的天宝十镇，具体是：

魏博镇，“河朔三镇”之一，由安史叛将田承嗣建立，总部魏州（今河北大名），辖区包括魏、博、相、澶、卫、贝六州，大致相当于今河南北部和山东东北部一部分。地方富庶，人口较多，民风强悍，军力不俗，在诸藩中属于强镇，节度使韩简。

成德镇，“河朔三镇”之一，由安史叛将李宝臣建立。总部镇州（今河北镇定），辖区包括镇、赵、深、冀四州，大致相当于今河北中南部。实力有由强变弱，节度使王景崇。

卢龙镇，也称作幽州镇，“河朔三镇”之一，由安史叛将李怀仙建立。总部幽州，辖区包括幽、檀、蓟、妫、涿、莫、瀛、平、营、顺、儒、新、武，共十三州，大致相当于今河北北部、京津地区及辽宁西部。在三镇中领土最大，超过了魏博镇与成德镇之和，但富庶度稍差，是当时最强的藩镇之一，本年节度使先为张公素，后为李茂勋。

宣武镇，总部设在汴州（今河南开封），辖区包括汴、宋、亳、颖四个州，大致相当于今河南东部一部分和安微北部一部分。宣武镇因地扼大运河与黄河交汇之地，交通便利，经济较发达，是江南财帛输往关中的重要中转站，对朝廷意义重大，却四面无险可守，是“四战之地”。本年节度使由宰相王铎兼任。

河东镇，总部太原府（今山西太原），又称晋阳，辖区包括太原府与朔、岚、汾、代、忻、仪、石、沁，共一府八州，大致相当于今天山西中部与北部的大部分，地方广大，兵力强劲，是诸藩镇中的强藩。这里也是大唐帝国的龙兴之地。本年节度使是萧邺。

忠武镇，总部许州（今河南许昌），辖区包括许、陈、蔡三个州，大致相当于今河南东南部，本年节度使为杜审权。

淮南镇，总部扬州（今天苏扬州），辖区包括扬、楚、滁、和、庐、舒、光、安、沔、泗十州，大致相当于今江苏、安徽两省的中部以及河南一部分，是大唐最大且最富的藩镇之一。本年节度使为刘邺。

西川镇，总部成都府，辖区包括成都府与戎、眉、茂、彭、雅、蜀、嘉、汉、黎、简、邛、共一府十一州，相当于今四川中部，是“剑南三川”中最大、最强大、最强的藩镇，本年节度使高骈。

凤翔镇，总部凤翔府，辖区很小，只包括凤翔府陇州，共一府一州，相当于今陕西西部一小部分。凤翔镇可谓又小又穷，但由于它紧靠长安，加上一些复杂的历史因素，凤翔节度使常常成为关中诸镇的领袖，成为左右朝廷政局的一支举足轻重的力量。本年节度使由宰相令狐绹兼任。

大唐末期，唐帝国根本不能从那些地方赋税，即便仍然听命于中央的藩镇也因应对内外威胁，而疲于奔命和扩充军备，实在没有多少盈余上缴中央。如此一来，盐铁专卖就算是朝廷最大的财政收入。

乾符元年(874年)，关东发生了大旱，官吏还要强迫百姓缴租税，百姓身处水入火热之中，朝廷和老百姓不可避免地走向对立。

乾符二年，王仙芝、尚让等在长垣起兵，黄巢随后在冤句与子侄黄揆和黄恩邺等八人起兵，响应王仙芝，一场波澜壮阔的唐末农民起义全面拉开。

乾符三年，北方的李克用先是残杀了大同军防御使段文楚，后占据云州，自称留后。唐廷不认可他，李国昌和李克用两父子随即杀掉朝廷监军造反。

僖宗立即命巡使带兵夜围亲仁坊，杀死李克俭，但让李克让逃走了。僖宗同时任命太仆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会同幽、并两州之兵讨伐沙陀部族。

半身不遂的大唐帝国，既要应对南面无处不在的农民起义军，又要全力对付北方野心勃勃的沙陀族叛军。唐僖应对农民起义，采取招抚和镇压双重策略，执行上却在招抚和镇压两种策略之间摇摆不定。

乾符四年十一月，王仙芝再次写了降表，并且派他的心腹大将尚君长、蔡温球等人去邓州请降。

招讨副使都监杨复光派义子杨守亮和杨守立二人率兵护送他们前往长安途中，被妒嫉其功的招讨使宋威派人劫持，谎奏是在颍州（今安徽阜阳）西南作战时俘获，押送回京后，在狗脊岭（在唐长安城内东市）将尚、蔡等人斩首。这个消息使王仙芝十分忿怒，率军南下，渡过汉水进攻荆南（今湖北江陵）。

乾符五年正月，在通往长安的大道上，车轮滚动、骏马嘶鸣，路上行人衣衫褴褛。其中有二辆马车、四匹快马正快速赶赴长安。

领头的少年，身穿白袍白马，身长七尺有余，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丹。紧随其后是一位粉衣少年，他骑棕色快马。两人快马飞奔、长袍飘飘，说不的尽的豪情万丈。

突然，从后面传来呼唤声：“老爷请两位少主速回”。

两位少年闻讯后，随即回马，来到马车前，拱手道：“叔父，有何事吩咐”。

车中男子说道：“高思继、高思绪，现在正值晌午，此去长安还有五十里路，我们在这凉亭稍作休息，然后再行赶路。”

两位少年答应后，便立即下马布置去了。

中年男子走下马车，但见他穿一件淡蓝外衣，面型准方、俊朗依然、眉目分明、满面和善、仙风道骨，一副大夫的装束。

从另外一辆车下来的是一位妙龄少女，她身穿紫色贴身窄袖长裙，丱发乌黑发亮，柳月秀眉、凤目明亮、小嘴如带笑樱桃，身段修长，云步轻盈，犹如天上的瑶池仙子下凡。

少女下车之后，便快步来到中年男子跟前，躬身行礼道：“爹爹，孩儿给您请安。一路颠簸，父亲身体可安好？”

中年男子柔声说道：“一切安好，不用挂心。”

中年男子突然想起什么，接着说道：“思继、思绪，多开一灶、多煮热水和稀粥，施予路人，若有路人病患或者不适的，我们要施以援手。”高思绪回道：“叔父，已经吩咐下去了。”

不远处有一行四骑快速靠了过来，为首是一位红袍少年，他身长八尺，剑眉浓黒，明眸如春水，温润似春风，鼻若山岳般挺直。

红袍少年来到距离凉亭十步便停脚步，并拱手行礼道：“在下姓周、名周德威，山西朔州人，正欲往长安。因为急行赶路过程中，手下有人感染了风寒，所以想向你们讨一杯热茶，并稍作休息，再行上路，不知可否？”

中年男子起身拱手还礼示意：“四海之内皆天弟，当然可以。”

得到允许之后，红袍少年马上安置好带病的壮汉。

红袍少年随后，来到凉亭专门拜谢，双方互作自我介绍。

中年男子叫高仲文，河北妫州人，高氏家族历代喜欢习武，他却醉心于医学，人称他为“高大夫”。

紫衣少女叫高思晴，是高大夫的长女，高思晴还有孪生妹妹叫高思映。高思晴自幼跟随高大夫四处行医，而高思映则喜欢留在家中陪着母亲，并专心经营家乡的医馆。

白袍少年叫高思继，粉衣少年是叫高思绪，都是高大夫侄儿。

高大夫既能给患者疹病开方，还擅于针灸疗法。近年战乱不断，老百姓有病却无钱求医买药，高大夫对此，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希望进京求高人指点，提升针灸治疗水平，同时多购针灸工具，帮助更多穷苦老百姓治病。

红袍少年叫周德威，他父亲是代北守边部将，他年早期拜伶家戏班的伶长恭为师，学习武艺，后来因黄巢起义，天下大乱，他便想暂回老家从军，转眼又见起义军转去南方，便再次进京继续学艺。

他们交谈之时，凉亭外周德威的下属来报：“少主：张铁虎腹痛加剧，呕吐不止，病况危急，特来请少主定夺”。

高大夫和周德威不约而同走出凉亭，高大夫还对众人说道：“思继派人去放哨，思绪、思晴陪我一同去看看那汉子的情况”。

此时在凉亭一侧，临时营帐内，瘫卧着一壮汉，他正抱腹呻吟。

高大夫快步来到壮汉身前，仔细探查了壮汉脉像、气色和呕吐之物，最后解说道“应该是中毒”。

高大夫随即命人多给壮汉喟温水，再让壮汉面朝下背朝天半蹲，高大夫从后背往腹运力推拿，由慢转快，最后突然在壮汉腹一用力一点，患者随即又一次彻底狂吐起来，随后转身自带的小药箱选出一红色药瓶，倒出小许药粉，以温水调开，喟壮汉服下，并再次以柔力给壮汉腹背又是一轮推拿。

又过了一刻钟，壮汉意识逐渐清醒过来，气力逐渐恢复中。壮汉连声对高大夫谢道：“多谢大夫救命之恩！以后有用得着铁虎，只管开口，我定必万死不辞！”。

高大夫拍着张铁虎后背说道：“救死扶伤乃是大夫们的分内事，区区小事，何足挂齿。”

周德威困惑地问：“张铁虎，高大夫说你中毒了，你发生什么事？”

张铁虎惭愧地说：“早上路守山谷时，我看见有黄色的野果，实在忍馋不住摘吃了一些，随后便跟着少主赶路。最后只觉得腹痛不止，无奈才告知少主”。

众人听后一遍无语，思晴捂嘴打趣道：“有缘千里能相会。”

正当此时，从远处传来两声尖哨声。高继思立即急呼：“大家上马，警备！”随即所有人员立刻进入战备状态。

没隔多久，便有一彪人马快速接近凉亭，居中骑马的山贼有十六人，左右徒步者三十有余。

山贼众转眼间已经对凉亭形成半月形包围，并一步步收紧包围，距离五十步时，首贼头一举拳示意，一众山贼便立即停止逼近。

山贼首领身高八尺，一紧身棕色的甲袍。贼首打马向前，横刀立马，环视一周后高声叫道：“凉亭是我祖辈留下的，你们使用它，就得留下马匹和钱财。”

高思继对身后众人说道。“思绪、周兄弟压住阵脚，我要会会他”。

周德威急声道：“有弓的，即立箭上弦！”，高大夫父女随立退到马车后面。

高思继提枪纵马上前说道：“朋友若是江湖救急，我理应出手救济，倘若要打劫和夺马，那就得问问小爷我手上的银枪。”

贼首听罢，二话不说，打马挥刀直砍高思继，高思继也拍马举枪连销带打。

两人一来二往大战起来，在第三个回合，两马交错时，高思继横枪一招横扫千军，山贼挡不住、也躲避不及，后背重重挨一击，当即伏马背上，落方而逃。其余贼众、更呼而散，四散逃跑了。

周德威和高思绪两人快马上前，各捉一名山贼，回马扔在地上。高思继厉声问道：“你们是哪里人，为首贼又是何人？快快从实招来，可免你们一死。”

高瘦的山贼哭诉道：“贼首的叫霍存，他非常勇猛，所有都不得不听命于他，我们则是附近州县穷苦老百姓”。

穷书生的补充说道：“本人早年寒窗苦读十载有余，历尽千辛万苦成为乡贡，在长安参加过几次科举，但次次落第，前些天准备返乡，途经此地，被刚才那群山贼劫掠夺，他留下本人以充人数。”。

高大夫也走过来，和声问道：“你们既然是穷苦老百姓，为何沦落成为山贼呢？”

高瘦的山贼悲叹道：“乡下的田地基本都落入当地官坤豪强上手，平日只能城镇打份杂工来养家活口，近年各地藩镇之间争斗不断，藩镇竞相扩军备战，各地苛捐杂税激增，社会百业悉数凋零，老百姓早已经断了生计，手中理无余粮，只能出此下策。”

书生打扮的山贼最后说道：“王仙芝、黄巢起义给各地穷苦百姓提供了第二种选择，老百姓循规蹈矩不能生存，那就只要换一种方式求生存了。”

众人听完后顿感无奈，现场一片寂静。

高大夫打破沉默，说要给两位山贼各人5两白银，让他们各自回家从良。其中一位山贼收下银两，转身而离去。

书打扮的山贼却坚决推迟不要，说道：“在下老家在福建，距此千里迢迢，所以希望得到贵人能收留，但求安生，不求富贵。”

高大夫再问道：“你叫什么名字，有特长？”

书生回答道：“在下名叫谢瞳，多年苦读，也算博览群书、能说会道。”

高大夫稍作思量，后答应道：“这样，你就暂留我们身边。”

谢瞳，连忙道谢。

高大夫一行人继续向长安进发，高大夫与谢瞳坐同一辆马车，两人一路详谈。

黄昏时分，高大夫一行人来到长安城北，坐落在灞河以北的一间名叫祥云客栈入住。

周德威随立向高大夫打招呼，说要先行拜见师门，不能陪大家一起用晚膳了，随后四人带着礼物就匆匆而离去了。

三位硃紫衣男子带领一群商贩在远处，目睹了高思继与山贼打斗的全过程。他们却不想参与进来，甚至山贼在面前逃跑，他们都不加以阻拦，之后就一直尾随着高大夫车队，又保持可视距离。

这群商贩首领是一位四十岁左右的男子，他身高七尺有余，剑眉星目、面藏山岳、口含日月，他硃紫色长袍之下是一紧身硃紫色软甲，马上挂着一条千玄幻柁，忠武军监军的太监——杨复光。

杨复光，福建人，本姓乔，自幼净身入宫。内常侍杨玄价见他聪明伶俐，又会舞枪弄剑，慷慨有节义，将他收为养子，后来被唐廷封为天下兵马都监。

杨复光身后跟着两位硃紫衣男子，年龄大约都在三十岁左右，左后边的手执一对千玄幻锏的是杨复光的义子——杨守立，右后边的手执条千玄幻棒的是皇宫四大内侍之一杨复恭的义子——杨彦博，他们身后的是五十名乔装打扮成商贩的骑兵。

杨复光见高大夫一行人进了祥云客栈，便召来两史商贩模样手下，细声交代几句后，那两名商贩便尾随高大夫等人，也住入祥云客栈。杨复光随后率领众人快马加鞭，经春明门进长安城，直入兴庆宫之内。

第二回伶家戏班

可能是赶路太过疲惫的原因，高大夫等人一觉睡到日上三杆才起床。当大家正在用早膳时，周德威从外面匆匆回来，他进入客栈后便快步来到高大夫面前，讲述起他昨晚的行程和经过。

周德威的师傅就住在伶家戏班总部大院，伶家大院就在祥云客栈附近，周德威很快找到师傅，师徒二人畅聚欢谈直到深夜，最后干脆住在伶家大院。

周德威与师傅谈及高大夫医术精湛，师傅便要极力邀请高大夫一聚，若不是怕过于唐突惊吓到高大夫，师傅恐怕昨晚就想登门拜访，后来一翻细想，便即场写了一张请贴，托周德威转交高大夫。

说完，周德威从身上取出一张请帖，双手奉送到高大夫面前。

高大夫刚接过请贴，就觉得这请帖与众不同，请帖用青铜片制作而成，有底面两页，以白银为转轴，可分合折叠。

请帖正面雕有西楚霸王扶剑恭邀图，背后是虞姬躬身献酒图，做工极其精致。

请帖内置白绢，绢上铁画银钩地写着：“高大夫台鉴：得闻高大夫医术精湛，兼具扶危济困、普渡众生之心，在下佩服之极，今昔有幸得闻君名，若能一睹君真颜，把酒畅聚，则此生无憾。唯望高大夫抬爱移步前来相聚，幸甚、幸甚”，落款署名：“伶长恭敬上”。

谢瞳在一傍开心地说道：“难得、难得，如此盛情”。

高大夫转身问道：“谢兄久居京城，可知道伶长恭的背景吗？”

谢瞳解释道：“伶长恭是梨园台主，也是京城曲艺界四大泰斗之一，其兄伶长歌也是京城曲艺界四大泰斗之一，兄弟二人深受皇室重用，总管梨园行上下大小事宜，多年来所受恩宠从未减少。

伶氏兄弟的道德修养也极高，若把个人修养分成自然境界、功利境界、道德境界和天地境界四个层次的，伶氏兄弟已经达到古今贤人的道德境界。”

高大夫听完后，陷入沉思之中。谢瞳鼓励道：“对方身份尊贵，邀请又如此盛情，想必另有原因，兄长不妨前去一聚，说不定能成就一翻机缘。”

高大夫转身安排三名随从在客栈看守行李，便带着其余人一起前往伶家戏班。周德威得知高大夫答应赴约，马上派人先行回报，他则亲自为高大夫沿途引路。

伶家戏班总部大院原来与祥云客栈只有数街之隔，祥云客栈靠近官道，戏班总部大院则靠近山林。

伶家戏班总部占地宽阔，虎据于山林之间、外围护墙高耸，正前方有两栋宽大石筑望楼相对而立，两扇厚实的青铜大门，极具威严。

高大夫一行人快到戏班总部时，青铜色大门徐徐打开，从大院内走出一群人，个个衣着华丽，排列森然有序。

周德威快步上前介绍，为首老者正是伶长恭，但见他鹤发童颜，满面春风，举止大雅，身如苍松挺拔、剑眉之间一股霸气自然流露。

伶长恭身后左边的中年男子叫伶守礼，他身长八尺，剑眉星目、面廓俊朗、鼻梁高挺，嘴唇性感，身材雄伟，且不失儒雅之风。

伶长恭身后右边的中年男子叫裴岳，他身高七尺有余，国字口面，剑眉清秀，目如星辰，鼻若山岳，不怒而威，举止雍容。

裴岳是名相裴度嫡长孙，父亲裴识荫授上柱国，袭爵晋国公，历任六镇节度使，裴岳本人荫授上柱国，袭爵晋国公，上都护正三品，常驻东都洛阳职责是“抚慰东南面诸藩，辑宁内外贼寇”。

唐朝名相裴度共有五子，依次别分是：裴识、裴撰、裴让、裴谂和裴议。裴识有裴岳、裴沼两个儿子，裴让之子是裴禹昌，裴沼则是裴谂之子，而裴造则是裴议所出。

若按照年龄大小排列是裴造最长、裴禹昌次之、裴岳是老三、裴沼是老四、裴洋最小。他们五人都秘密加入忠护军。

伶长恭上前一半步拱手施礼说道：“久闻高大夫大名，今能一睹真颜，实让老朽快慰平生”。

高大夫见状连忙下车拱手答谢道：“承蒙伶台主错爱，高某实在愧不敢当”。

一翻寒暄后，伶长恭把高大夫等人领进伶家大院。进行期间，伶守礼还向高大夫介绍了伶戏班总部大院的由来和整体布局。

伶家班总部是伶家出资向朝廷购买得，一来用作为伶家宅园，二来作为伶家班总部。

伶家大院是曾是灞河北岸守军的驻地，大院内保留了演练场基本建筑格调，稍加修改建翻新而成，所以大院格调宏大而且威严。

大院整体分成：上、中、下三庭，每层之间由花墙分隔，如是三庭三进、高低错落有序。

大院前庭是一个能容纳三千人日常操练的练马场，练马场正中央设有一个容纳上百人操练的舞台，舞台两侧十八般兵器在列，在比舞台外侧一面主旗，醒目地写着“伶家班”三个大字，龙幡虎纛、旌旗飘飘，气势磅礴。

大院二层中庭又分成东、中、西三部，呈倒品字型，东部补园较大是男生居住区，西补部园稍小为是女生居住区，中部西侧由南往北分别是戏具存放室、会客大厅、用膳房和厨房；中部东侧由南往北分别是晓月水亭、曲艺坊和练功坊。

大院最东侧，从后园土山有一涌清泉自北向南流，南侧有小河与灞河暗通，南北两水系汇聚于中庭的晓月水亭，如是水亭、小河、绿树、花坛、假山、石道、星罗棋布，格外幽雅别致。

大院后庭则是后园，全部隐藏在七棵参天古树之下，依稀可见其中也有亭台楼阁，后山之上耸立一座望楼，却是分外显眼。

话语间，伶长恭一行人已经来到中庭的会客厅，几位相貌俊俏戏生分别给各人看座和施茶。

伶长恭等众人坐下后，再向高大夫介绍一对少男少女。穿青蓝色锦衣少年叫伶守汉，是哥哥；身穿藤黄色衣的少女名叫伶玲，是妹妹。

伶守汉穿青蓝色的紧身锦衣、身材高挑，眉清目秀、面形俊朗、唇如朱丹。

伶玲此时头梳飞仙发髻、修长身体穿一件藤黄色薄纱贴身长裙、步履轻盈、身姿曼妙。

据伶台主本应还有一位白衣少女，她名叫伶兰，是梨园主事伶长歌的独生女，此进有要事在身，暂时未能相见。

梨园和戏班日常管理分工情况，伶台主负责梨园在京城演出的组织事宜，很多时候还与梨园主管分担朝廷和宫廷每年重大庆典编排、组织、奏乐和歌舞等事宜，而是伶家戏班班主则负责艺人培养、挑选、训练、派送等事宜，有时还会带领伶家戏班到各大城市巡回演出，更有甚会应各藩镇诚邀去各藩镇组织和主持当地一些重大庆典活动。

当说到伶家班音乐的水平和师承时，伶台主更是滔滔不绝，据他所说：唐朝的宫廷音乐源于燕乐，大兴于前朝隋炀帝期间，鼎盛于唐朝唐玄宗时期，但是安史之乱以后，唐朝宫廷音乐开始衰落，致使宫廷音乐师们多流落民间献艺谋生。

伶家班的音乐歌舞师承于京城梨园音乐歌舞，京城梨园音乐歌舞来源于朝廷设立别教院所创制的宫廷音乐，从开元年一直延续至今，近年中原民变频繁，民间疾苦，百业艰难，曲艺行业也难以幸免。

全国梨园行旗下只剩两京八大戏班仍然保持兴盛、并发扬光大，而京华四大戏班演出多是中等规模的音乐舞蹈表演。

音乐舞蹈表演规模最大就数唐太宗时期编制的宫廷音乐舞蹈表演——《破阵乐》，它动用120人参与表演，以此宣扬大唐的武力与辉煌，已经算是极致了，能维持如此规模，也实属不易。

听完伶台主一翻讲述后，在场所有顿感唏嘘，暗叹大唐的盛世不在，以致华章难传……。

突然间，从后园传来一阵古琴声，“《一爱难求》，不妙！”伶守礼急视伶台主。伶长恭眉宇骤起一股哀伤之意，神色顿显苍老，点头示意。伶守礼和裴岳随即辞别众人，匆匆离去。

伶长恭强作精神让伶玲和伶守汉带领其他年轻人到他处参观。却要独留高大夫一人，神色为难、欲言又止。

高思继立即有高大夫耳边细语道：“叔父，此处有不少武者，中其老者更是深不测！”。

高大夫抚着高思继后背说道：“伶前辈是光明磊落之人，你们放心去吧。”并叫高思晴把药箱留下后，也随兄长去玩。高思继等人相视一眼，转身跟随伶家姐弟去别处参观。

众人离开之后，高大夫立即说道：“不必多言，患者在哪里？请伶前辈前面引路。”

伶长恭刹那间转惊为喜，二话不说便领着高大夫往后园走。

后园守卫比前园更加森严，望楼上侧各站一个黑衣人、时刻目视四方，高大夫无暇顾及，一心跟随伶台主快步向后园走。

二人很快来到传出古筝声的房前，快步跨入屋内。房间深处放置一张古雅大床榻，床榻上被单里躺着又一位老者，他此时双目紧闭，面色惨白，气息微弱。

房间另一侧坐着一位年约二十出头的白衣少女，这少女丰姿艳丽、风华绝代。

少女此时正专心一意地弹奏琴，曲调悠然，好象房间发生一切与她没有一点关系。

高大夫知道少女以内力催动弦乐心法，为床榻上的老者续命。

弦乐心法是京城伶家独门内功心法，共有五层心法，分别是：第一层：琵琶醒心，能自助内功修练；第二层：琵琶提气，与旁人互助内功修练；第三层：琵琶（古琴）醉意，干扰和迷惑对手；第四层：古琴疗伤，提振和固守伤者精神和心力；第五层：古琴杀风，以内功激发高超音频进群体杀敌，普高手只能维持一刻钟，维持二刻钟已是极致，施展古琴杀风，以损耗自内力为代价，其后武功暂失。

伶长恭快步来到床前说道：“大哥，我们找来高大夫看您”。

床榻上老人艰难地说道：“没有用了”。

伶长恭急忙道“大哥不能放弃，我们的任务没有完，您一定要撑住。”说语间已是老泪纵横。

伶守礼连忙向高大夫解释道：“床上老者与家父和叔父是义结金兰的兄弟，誓同生死。请高大夫务必帮帮我们”说罢也是掩哭不止。

高大夫平声说：“各位稍稍安心，请人给我说说老伯的病因”话语间，高大夫已经坐到床前，并伸手为老者把脉。

伶守礼擦去泪水，从事情源头说起，床榻上的老者就是裴度的第五子裴议，当今工部尚书裴谂亲弟。

裴议早曾任宫廷侍卫统领，现已闲居家中，但心系大唐江山，目睹王仙芝、黄巢造反，天下大乱，便托名东游，沿途收集民变情报，去到荆门时，应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率邀请，参与围攻王仙芝。

裴议在荆门大战中被毒箭所伤，很快就伤重不支，由裴岳亲自星夜护送回京，到京时毒性已经侵入肌体，伤害极大，人也陷于昏迷，后来虽然四处求医，但疗效都不大，现已是命悬一线。

高大夫把脉过后，也得知老者起病经过，当即动手：首先让老者以烈酒喟服麻沸散，再小刀重新破开箭伤患处，把被毒血、坏死肌肉一一抽割清理，连同骨骼表层附有毒物的也都悉心一一刮除，确保没有遗留之后，缝合包扎好伤口，然后再用适量调理气血药粉以温水对开，小心地喟裴议服下。

高大夫随后用温水加入适量药酒，给老者擦洗全身肌肤，最后用不同方法细致地确定老者穴位，然后以细银针用轻力深刺，留针二刻钟后再取出银针，并对施过针的部位进行适当的包扎。

一翻救治之后，已经是日落三杆，古筝声已停了，白衣少女早已离开房间，不知所去。

高大夫擦去汗水，关切地着望依然昏迷的老者说道：“今晚是关键，唯望前辈能凭借自身深厚的内功与上苍眷顾，挺过此劫吧”。

伶长恭拱手道:“伶某想请你们移居伶家大院，以便于救治义兄”

高大夫一口就答应了。

在练马场上，高思继兄妹三人在伶玲、伶守汉和周德威一起在马场上交流骑术、射击和马上搏击之术。高大夫让高思继和高思绪二人回祥云客栈取行李。

伶玲得知高思晴要来大院暂住，马上高兴得合不拢嘴，连忙挽着思晴的手，再也没有不放开，非得要与思晴同住聊天至天明不可，思晴也是满心欢喜。

深夜，长安北灞河北岸、万籁俱寂。伶家班大院深处，后园的那间房屋也依然灯火通明，高大夫再次给裴议详细检查。

高大夫仔细把脉后，回视众人一眼说道：“病情已转平稳。”

众人不约而同都长舒一口气。

在兴庆宫内的一处小别园中，杨复光如常进行打坐练功。

突然间、一身穿硃紫色长衫的中年男子，疾速跃到杨复光跟前，伸手成鹰爪，要直取其咽喉。

杨复光不慌不忙，左手一抬护兰花指，守住咽喉要害，同时右手一招兰花弹指，弹出一股劲力直扑来袭者和眉心。

硃紫色长衫男子，连忙双手齐拍出化迎面而来的劲力，身体借势退出一丈之外，轻轻落地上。

杨复光随即笑道：“数月不见，杨大哥就要检查小弟的武功了。”

那身穿硃紫色衣的中年男子，也连忙取下口罩，哈哈而笑。

此人正是皇宫四大内侍之一的杨复恭、杨公公。

杨复恭，字子恪，本姓林氏，闽（福建）人。被枢密使杨玄冀养子 从小进入内侍省，略通文墨，懂谋略，知大局，经常出监各镇军队，后被封魏国公。

杨复恭和杨复光同属家世代权宦杨氏家族，论辈份杨复恭是杨复光堂兄，二人自幼相识、意念相通，亲如兄弟。

杨复恭常年坐镇京城，杨复光则是长年征战在外。

杨复恭面带微笑地说道：“数月不见，贤弟武功更胜从前。”

杨复光笑意盈盈说道：“大哥武功同样一日千里。”

杨复恭接着问：“贤弟千里迢迢回京，所为何事呢？”

杨复光渐渐收起笑意：“小弟应宰相郑畋之约，回京联手弹劾诸道行营招讨使宋威。”

杨复恭收起笑意，慢慢说：“宋威背后有宰相卢携和田令孜，田公公深得皇上宠信，贤弟尽管与郑畋联手，也未必能动宋威呀。”

杨复光坚定地说：“其他事可忍，事关国家安危，只能尽力而为。”

杨复恭接着分析道：“宋威只是提供了情报，尚、蔡二人应该是田公公派人，以宋威名义劫走的，所以才如此仓促就把人杀掉。他与贤弟争功是其一，他要压制我们整个杨氏家族是终极目标。”

杨复光恍然大悟：“我已派守亮、守立二人护送尚、蔡二人，算是双重保证，结果还是被劫了。事后，据守亮和守立说，对方有一蒙面人，任他们二人手都打不过那蒙面人，幸好守亮和守立没有受伤。”

杨复恭长叹一声说：“国家都如此境地，他还想着争权夺利。我们被欺负这等份上，也只能与郑畋联手反击。”

杨复恭走到杨复光跟前，压低声音道：“我们要‘先礼后兵’，愚兄要召集内侍省十常侍会议，贤弟在会上给十常侍分析当前形势，以争取其他常待支持换掉宋威。倘若不成，贤弟再与宰相郑畋联手在朝议上弹劾宋威。这样一来，我们就要与田令孜硬干了。”

杨复光听完杨复恭的计划后，连忙谢道：“事关国家安危，有劳大哥了。”最后，杨复恭背着双手，一言不发就离开小别园。

第三回凤凰涅磐

丹凤门是大明宫正南门，唐朝的国家象征城门上建有巍峨高大的丹凤楼是唐代皇帝二百多年间举行登基改元，宣布大赦及举行宴会等外朝大典的重要政治场。

丹凤门墩台台基东西总长74.5米，南北宽33米米，由黄土夯筑而城外表包砖沿两侧城墙筑有长达54米的马道，丹凤门东西范围近200米与含元殿的东西跨度基本相称，共开五个门道。

丹凤门与含元殿之间有一个纵深六百三十米的主场，含元主殿的左侧是翔鸾阁，右侧是栖凤阁。

正月的凌晨，太阳在地平线以下，空旷的室外，伴着阵阵刺骨寒意。此时，含元殿右侧栖凤阁却格外热闹，因为杨复恭发起内侍省十常侍紧急会议在这里召开。

内侍省十常侍会议，起源唐德宗后期，由于唐德宗不再信任朝臣，开始重用心腹宦官，并把神策军的两个最高职务左军中尉和右军中尉全部交由宦官担任，宦官势力随即迅速崛起。

唐顺宗在位时，宦官集团发展成相互关联、利益交错，且体系庞大利益集团。宦官集团中几个有头脑的人物，为了调和宦官集团内陪利益关系，或者李唐王朝遇大事、难事之际，统一宦官集思想和行动，有效应对抗朝廷文武百官，而创立的高级别太监协商机制。

太监之中级别、权力最高的十常侍都有权召集侍省十常侍会议，但只有四大内侍才有权召开紧急会议。当朝四大内侍分别是：田令孜、杨复恭、西门思恭和刘行端，所以杨复恭本人就有权力发起召开十常侍会议。

此时的栖凤阁十分热闹，大唐皇宫高级最高、权力最大的十位太监已经来了七位。他们分别是杨复恭、西门思恭、刘行端、杨复光、西门匡范、西门重遂和杨成博。太监中权力最大的田令孜，以及他掌权之后才快速扶植起来仇尚荣、仇尚生两兄弟还没有到场。

其实，田令孜、仇尚荣和仇尚生早就站在含元殿左侧的翔鸾阁上。他们挑选的地方很巧妙，背光而站，让他们很好地隐藏在夜幕中，又能观察到从丹凤门至栖凤阁之间的整片区域。进入栖凤阁所有人的行迹，都尽收三人的眼底。

田令孜突然问话道：“你们能认出哪位是杨复光吗？”

在他右则的仇尚生答道：“能，只有他从丹凤门外进来。”

田令孜接着问：“你们认为杨复光武功如何？”

仇尚生继续回答道：“杨都监能这么轻松、快捷飞掠过广场，并登上栖凤阁，可见他的武功深不可测！”

田令孜接着问：“尚荣，以你现在实力能压制得住杨复光吗？”

仇尚荣终于开口道：“杨都监的武功仍能独步于大内，乃至天下。我们兄弟同时出手，可望能与他战平。”

田令孜迟疑了，接着自言自语道：“杨复光身后，还有一位武功同样深不可测的杨复恭啊！”

田令孜迟疑片刻，最后说：“分而治之！”说完人随声而动，田公公离开原地，仇氏兄弟则是紧随其后。

从含元殿左侧翔鸾阁飞出三个黒影，轻轻盈几个起落已经穿越了从左则翔鸾阁与栖凤阁之间的台阁，再悄无声色地登上阙楼，转眼间便已进入栖凤阁台内，并进入他们各自的位席。

内侍省十内侍虽然个个身居深宫，但是这群狐狸对朝野内外发生的大小事情都了如指掌，他们对田公公与杨氏家族之间的纷争早就是洞若观火。

杨复恭此次突然紧急召集十内侍会议，各家都心知肚明，双方正面对抗即将上演，个个都等着看田公公与杨氏兄弟之博弈大戏。

十内侍终于到齐，大会马上开始，要赶在上朝前解决所有问题。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平时不苟言语的西门思恭，今天竟然抢先发言了，他通报了凤翔府传送上报的李克用父子在北方情报。

在北方，李克用现在率部驻守云州，李国昌率领的沙陀主力正在全力整军备战，所有人认为李国昌很可能先向西攻取党项，然后再回兵攻打吐谷浑。吐谷浑的赫连铎则认为他们才是被攻击首个目标，所以党项和吐谷浑两地现已同时向朝廷求援。

西门思恭最后提请，十常侍要及时商讨一个有效应对之策，才能同时保住党项和吐谷浑两个部落。

杨复恭建议：朝廷应立即派两位钦差分别出使党项和吐谷浑两部落。每位钦差都带着朝廷的嘉奖令、大批金银珠宝和暂借令出使，钦差要用朝廷暂借令在最近党项和吐谷浑的藩镇各借骑兵一千、装备三千件和军粮一批，并赶在沙陀族之前，送到党项和吐谷浑两部落，钦差以嘉奖的方式鼓励两部落首领，赠给他们装备和军粮，钦差率领一千骑兵协助两部落为自己荣耀而战。

杨复光也给出更细致作战计划：朝廷要以嘉令的方式要求党项和吐谷浑两部落联手互救，并做好伺机而动的准备，沙陀主力无论先攻击那个部落，另一部落都要在关键时，率领本部兵马突袭攻取振武(今内蒙古和林格尔西北)，以此断掉李国昌的后援补给。

朝廷同时还可以重金秘密收买云州当地的军头，因为李国昌失掉振武，李克用必定倾力去驰援其父亲，当李克用离开云州后，云州当地的军头就可以及时控制云州城。让李氏父子进退失据，并陷入苦战。

杨氏兄弟二人的建议一经提出，竟然得其他常侍一致认同。

商议完北方李氏父背叛唐事宜后，就轮到杨复光发言，杨复光首先汇报了东南方向农民起义的情况：

正月，王仙芝继续北上，王仙芝曾经率部攻占郢州长寿县的罗城。山南东道节度使李福率领军前往救援，王仙芝且战且退，最后在荆门战败被围，现在王仙芝已经突围而去，转战申州（今河南信阳）。

黄巢率部选择南下，他劫掠完蕲州后，正在向黄梅县推进，估计他会迂回到和州西侧，最后肯定会劫掠和州，但是无论黄巢攻打和州的结果如何，黄巢部都将会返回中原作乱。

汇报完王仙芝与黄巢农民两股起义军的动向后，杨复光再次重申他支持朝廷用招抚的策略来解决本次农民起义，并指出他在招抚王仙芝问题上投大量精力，结果被宋威一翻胡乱操作给弄前功尽弃了。

杨复光还借用宰相郑畋的话说讽刺道：“宋威面对农民起义，既不能打，又不擅谋。”杨复光话完毕时已经是毛发倒树、怒目圆瞪。

现场更是顿陷紧张氛围，田令孜、仇尚荣和仇尚生三人情不自禁，暗中驱动内功严防，深怕恼怒的杨复光突然对他们发起偷袭。

西门思恭为打破现场僵局，率先发声：“刚才为保住党项和吐谷浑两个部落，并有效打击李氏父子叛唐恶行，杨内侍和杨都监提出计划，都非常好在座各位包括本人都非常佩服和认同。”

西门思恭有意片刻，并环视各人神情，接着说：“我们十常侍齐聚于此就为解决朝廷一些大事、难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我们还要前行，大家还必须通力合作。”

西门思恭说完后，目光正视着田令孜，惹得其他常侍都不约而同把目光投到田公公身上。

田公公也自料，此时若再不表明态度，自己恐怕就难以下台了。

田公公最终轻轻咳嗽一声，并说道：“皇上知道大家都想把事情办好、办稳妥。本座也认为，山东、河南几个刁民造反，只要压一压就行。朝廷应对民变从来就是镇压为主，招抚为辅，交替使用的。”

田公公话未说完，就用柔和的目光环视一周，最终落在杨复光身上，杨复光那里受得了被人这样关注，顿感一股寒气直透心窝。田公公对杨复光的心理反映，也是了然在胸，但是此时他不管那么多了。

田公公不快不慢地接着说：“宋威杀死尚君长确有不是，镇压民乱无功，更理应负全责，朝廷要擢升曾元裕为招讨使，颍州刺史张自勉为招讨副使，杨都监继续监督军，再调西川节度使高骈任荆南节度使兼盐铁运转使，集中优势兵力，加紧围剿王仙芝和黄巢。”

西门思恭继续打圆场：“田中尉办事果然稳妥，估计皇上也快起床了，我们身居内侍省，不如及早各就各位把本职事情都办好。”

十常侍会议就这样结束了，众人陆续散去。

不久，唐僖宗临朝，与群臣朝议后，僖宗以宋威“杀尚君长非是”，镇压起义“无功”为由，解除宋威的兵权，擢升曾元裕为招讨使，颍州刺史张自勉为招讨副使，杨都监继续监督各军。急调西川节度使高骈任荆南节度使兼盐铁运转使，集中优势兵力，加紧围剿王仙芝。

僖宗还派遣西门顺贤、西门顺成两位安抚使，带着朝廷的嘉奖令、大批金银珠宝和暂借令，分别出使党项和吐谷浑两部落。朝廷另外还派裴造、于铜和于镔三人带秘密前往云州。

晨曦初现，又是一个绚丽多彩的早晨，在伶家班大院的中庭练功坊前空地上，十几位年老艺师一众戏生又开始每日晨练。

各艺师随后分别对专门所督导戏生进行在拉伸、踢腿、身法、步法和指法等进行训练。

其余几位年老艺师则展转游走于众练功戏生之中，但凡当他看那一个男生练功不专心或姿势不正确，就连忙上用前皮尺对着那戏生的屁股上狠抽两鞭，方才用心再教导一翻，如是整个上午，一众戏生在师傅的督导之下反复苦练。

高大夫起了大早，稍作梳洗，便匆匆赶去看裴老前辈。高大夫刚进入后园就看到伶守礼已经在后园候着。

伶守礼一见高大夫，便面带喜色地迎了过来，高兴地说道：“高大夫早上好！伯父早些时候已经苏醒了，还喝了些肉粥，吃过汤药后，现已熟睡。叔父也在一侧的小床上睡了。”

高大夫听后，如释重负，随即放慢脚步，并说道：“如此甚好”。

伶守礼伸手指向亭台，并说道：“高大夫，我为您介绍一下。”

高大夫顺着指向望去，才发现亭台边正站着两男两女，他们一同向高大夫躬身行礼，高大夫见状连忙躬身还礼。

为首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绯色绣禽朝服，面如冠玉、目如朗星、鼻若悬胆、唇若涂脂。（按唐制，一至三品官的官服为紫色，四品绯色，五品浅绯色，六品深绿色，七品浅绿色，八品深青色，九品浅青色。文官绣禽，武官绣兽）。

另一位中年男子，身穿一件绯色绣兽朝服，阔口长面，剑眉倒竖，目如星辰，不怒而威，凛然不可犯，在其身后还有两位妙龄少女。

前面的少女，身穿一袅贴花黄色薄纱留仙裙，头梳飞仙髻，枊眉凤目，隐约兰胸，菽发初匀，脂凝暗香，身姿曼妙，风华绝代，黄色薄纱长裙随风飘飘，宛如牡丹仙子下凡。

后面的少女，身穿一袅贴花红色薄纱留仙裙，头梳飞天髻，燕眉凤目，拥雪成峰，挼香作露，宛象双珠，长腿曼妙，风姿绰约，红色轻纱长裙随风起落，宛如玫瑰仙子降生。

伶守礼随即向高大夫介绍几人的身份和来意。

身穿绯色绣兽朝服的中年男子叫裴造，是裴议前辈的亲生儿子，现任上府折冲都尉，他精通各类营垒、机关的建造。

身穿绯色绣禽朝服的中年男子叫裴沼，是当朝工部尚书、太子少师裴谂的长子，是裴义前辈的亲侄子，在朝官居军器总监，他兵器设定与制造的能力与技术举世无双。

身穿贴花黄色薄纱留仙裙的少女叫于传，是当朝广德公主的独生女， 在半岁时就交由裴沼抚养成人，她尊称于琮为“父亲大人”，却又习惯地称裴沼为“爹爹”，公主附马皆唤她叫“传儿”。

身穿一袅贴花红色薄纱留仙裙的少女叫裴承，是裴沼亲生女儿，她比于传小四个月。裴承和于传自幼一起长大，同喝一乳母的奶水长大，她与于传以姐妹相称、心灵相通、出双入对，形影不离。

裴氏家族是千年望族，这样望族绝对不是浪得虚名。裴家家教深严，上下数代、人人都十分注重道德修养，常以诗书教育作为传承。

裴沼对于传、裴承的教育更是如此，除了日常的言传身教，还为二人请来京城的名师上门传道授业。

于传和裴承十分争气、学有所成，知书达礼、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于传擅长诗词歌赋，裴承更喜欢文韬武略，一文一武，各有所长。

高大夫向大家讲述裴老前辈的病况和救治的方式。等到高大夫解说完后，裴造再次感谢搭救之恩，自己即将奉旨出京，临行来看望病中的父亲。

高大夫随后预告裴老前辈随后恢复治疗的安排，所有人都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认同，最后一致表示，定要全力配合高大夫。

高大夫突然自悟道：“我这些天竟然把思晴三人给忘记了”。

伶守礼连忙安慰：“请高大夫放心，叔父早有安排，他们一直由伶玲、伶守汉和周德威等人陪着，叔父还每天抽时给他们指点抢法，谢瞳则帮戏班抄录和编写剧本，每天一晚上还让他教导一众戏生识文认字。此外，据说叔父说高思继对抢法悟性极高，又非常用功，所以枪法进步神速，假以时日必成大材。”

突然从前庭传来一阵阵扣人心弦的琵琶声，好一曲《琵琶语》，同时还是驱动了琵琶提气心法。

不知是好奇、还是放心不下，高大夫快速来到练马场。

舞台中央坐着的正是昨晚那位白衣少女，但见少女头梳惊鹄髻，枊眉凤目，隐约兰胸，菽发丰盈，脂凝暗香，身姿曼妙无暇，一身白色轻纱长裙随风飘舞，宛如广寒仙子下凡，其艳丽今天更胜昨夜。

此时，伶兰一心一意弹奏琵琶，曲调悠然，好象全世界只有她一人，其他万物皆是围着她旋转的虚无。

看到伶兰在舞台中央弹奏，于传和裴承二人也不约而同纵身飞跃、舞台中央，跟随琵琶韵律翩翩起舞。

高思继等人在练马场上，正进行骑射比赛。第一项是快马侧射固定靶；第二项是定马转身射移动靶；第三项是快马伏身急射移动靶。靶距均是三十步，各人都有三箭的机会，累积得分最高者胜。

伶玲和伶守汉虽然不擅长弓射，但也不甘人后，要用袖箭来参赛，高思晴则用济世针来参赛。

一时间只见，骏马来回急速奔跑，人马一轮轮翻转，同时一阵阵破风声、此起彼落。

经过一个多时辰的比拼，最后周德威九发全部中靶心总分第一名；高思继仅在快马伏身急射有发不中靶心，略逊一筹，屈居第二名；而伶玲的袖箭九发七中靶心，得第三名；伶守汉和高思绪同样九发六中，并列第四名；高思晴骑术一般，所以独门暗器发挥失灵，九发仅四中个靶心，却无一脱靶。

高思晴成绩虽然垫底，但是当看到周德威拿了第一名，她心里有说不尽欢喜，含情脉脉地走到周德威跟前，轻声道贺。

周德威听到高思晴的祝贺后，更是春风满面和说不出的喜悦，并情不自禁地迎上去，两人静静地对视良久。

此时，伶兰琵琶突然改弦更张，改奏《渭水情长》。

于传和裴承闻乐，当即各伸纤手彼此互牵，瞬间借力转换舞姿，随后又各自随着韵律翻飞起舞。

伶玲终于发现台上伶兰一人独弹，于传和裴承两人在伴舞，她随即云步纵身轻跃也来到舞台中央，与于传、裴承三人相伴，随着声韵翩翩起舞，宛如凌霄仙子在瑶池上空盘旋献舞，精采绝伦，也惹来台下阵阵热烈鼓掌声。

裴岳当得知叔父裴议的身体已无大碍后，自称洛阳方面公务繁多，向裴议前裴和众人告别后，便带着数名亲兵返回洛阳。

裴禹昌是裴岳堂弟，官居四品武散官：忠武将军，裴岳和裴禹昌同样是武功高强、精通骑射，所以裴议安排他和裴岳合力组建针对东南面情报组织，还负责东南面钱物的收发转运。

裴洋是裴岳亲弟，官居四品文散官：正议大夫。裴议知道裴洋精通营商之道，所以派他常驻洛阳，总管忠护军组织在东南面的店肆、待客酒馆、田庄和商行等。所以，裴岳三兄弟在洛阳确实非常繁忙。

第四回灞桥折柳

灞河溯舟水云间，白鹭悠然绕苍山；羌笛频频胡马急，精甲十万渡关山；爷娘泣送灞河边，情侣泪撒折柳桥。

朝廷派裴造、于铜和于镔三人前往云州执行任务比较特殊，三人均不敢怠慢，散朝之后裴造和于镔各自回家准备行装，而于铜则伶家大院找周德威请教云州当地情况。

周德威手下韩先勇就是云州人，此外，高思继的母亲外家是云州大族，族人中不少人就在云州城当差吃粮。

于铜进一步说明国家情况危急，急需二人帮助。高思继、韩先勇当即表示愿意跟随裴造、于铜和于镔走一趟云州，当天下午五人便骑上快马出发了。

僖宗还派遣西门顺贤、西门顺成两位安抚使，带着朝廷的嘉奖令、大批金银珠宝和调借令，分别出使党项和吐谷浑两部落。

西门顺成，凤翔人，本姓石，家境贫寒。父亲多年参加科举未中。咸通十年，其父亲再次赴京参加科举，结果客死长安。同年，母亲带着九岁的顺成，千里迢迢来长安寻夫，未果，又因路费用尽被困长安，最后母亲在饥寒和绝望中离开人世。

小顺成落入人贩子手中，人贩子把他高价把卖入皇宫。小顺成被执行净身后奄奄一息，酒后的当值太监误认为他已经死，便命人把一息尚存顺成拉到灞河以北抛“尸”，最后被路过的伶长恭救获，带回伶家大院治疗。

西门顺成康复之后，继续住在伶家大园，他只愿意和伶玲一起玩耍，伶玲手把手教会他演凑萧、笛和埙等乐器，常以兄妹相称。

伶长恭怜惜顺成，决意传授顺成一些基础的武功，由于顺成聪明好学，伶长恭还把内功心法和轻功身法都传授给顺成用以防身。两年后，在伶长歌帮引荐下，顺成重新进入皇宫当差，后还被西门家主西门思恭看中收为义子。

顺成自幼就聪明伶俐，其父亲耐心教他识文断字，并严格要求学习四书、五经和一些历史典籍。

被西门思恭收为义子后，他专心修练西门家族无尚内功心法——凌风无极功，并达到第四层：凌风无缺。另外，顺成擅使一口剥铁如泥的墨玉陌刀，现已在皇宫大内高手之中排名：第十位。

唐廷派西门顺贤出使党项部落，而西门顺成则出使吐谷浑部落。朝廷钦差出使部落要准备的相关事宜和手续比较繁复，所以西门顺贤和西门顺成则是定在两天后早上起行。

唐廷内侍省有一个不成文规定，宫中太监有远行任务前，内侍省都放半天假，以便于太监筹备一些私人物品，又或者与亲友告别。

西门顺成也有这样的半天假期，所以他想见一个人，一个救过他命的恩人，也是他一唯牵挂的人。

西门顺成脱下硃紫色的宫衣，换装一身墨黑色衣袍，长袍内置北极白狐毛皮，外表极尽华贵，又无比温暖舒适。

西门顺成身长七尺见余，俊俏面容、眉清目秀，说不尽的风流倜傥，若他不是太监，一定迷倒京城万千少女，只可惜……。

西门顺城即将远行，所以他必须找一个人告别，一位在西门人生最低谷时来到他身边，并一直接陪伴着他的绝世美女。

西门顺成骑马来到灞河北岸杨柳堤上，拿出一支紫竹洞箫，吹凑一曲《梅花落》……，顺成内力深厚、气息充沛，所以他的箫声同样雄浑而深远，响彻灞河南北两岸。

当箫声还在灞河两岸荡漾之际，又有一匹快马来到灞河北岸杨柳堤上，马上骑着一位妙龄少女，她正是伶玲。

此时，伶玲凤眉明眸，琼鼻秀挺，红唇皓齿，香腮微晕，乌黑秀发梳成飞仙发髻，修长的身上穿太白通花长裙，外披一件太白色丝质长袍，长袍随风飘舞，少女曼妙的身姿尽显，仿如广寒仙子下凡。

伶玲相隔很远就认出吹箫的正是她的顺成哥，立即花容灿烂，樱桃小嘴弯出新月，香腮上的两个酒窝越发可爱迷人。隔老远就叫道：“我还以为顺成哥把玲儿给忘记了。”

西门顺成一见到伶玲也是千愁顿解，笑容满面，纵马前上，说道：“顺成哥从来不敢忘记玲儿，只因近期宫中事务实太多，而且宫规深严，我真的难来找妹妹。”

伶玲听了西门顺成的解释，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了，说道：“顺成哥，今天怎么就有时间来找我呢？”

西门顺成突然安静下来，只是用明亮目光注视着眼前这位无比可爱，在世上自己唯一的红颜知己。

伶玲顿时感到顺成心理的变化，悄悄收起笑意，小心翼翼驱马陪着西门顺成沿着杨柳堤一路前行。

伶玲早在父亲口中得知，西门顺成在深宫生活非常不容易，所以她时常提心吊胆，担心某天某日收到关于顺成哥的坏消息，又或者再也见不到她的顺成哥了。

伶玲怕惹起顺成更大烦恼，所以她不会问，过去没有问，现在不会问，如果有将来，她也会选择不问，而是静静陪伴着。

西门顺成最后还淡淡说道：“哥已奉旨，要出一次远门，快的一月回，慢的可能要二、三月，具体归期难定。”

伶玲平静地说道：“顺成哥路上要小心，要早日归来见我。”

西门顺成再次深情凝望伶玲一翻，接着说道：“把事情办好，我马上回程。对了，这是我近年来的一些积蓄，请妹妹代为保管，妹妹想用也可随便拿去花消。”

伶玲接过西门顺成两个沉甸甸丝质锦袋，挂在马上，转身从马背取下一把刀，双手送到西门顺成面前：“这是专为你设计打造的麒麟唐横刀，它能剥铁如泥。顺成哥使用前要多练一下，千万要小心！”

唐横刀是中国古代刀剑史上的巅峰之作，唐刀源于汉代环首刀，刀身狭而直，锋利无比，其势尚疾，须臾之间，斩将夺旗，是公认的中国刀的巅峰之作。西门顺成这把麒麟刀正是特制的唐横刀。

西门顺成双手接过麒麟刀，缓缓抽出全刀，细细翻看刀身与刀刃，然后迅速插回刀鞘，连声称赞：“好刀、好刀！”随后把刀挂在马背，然后再次取出紫竹洞箫，吹凑一曲《西楼望月》，伶玲也从身上拿出陶埙，二人默契地一凑一和。

灞河北岸一对俊男美女骑马漫步在杨柳岸，两人用箫、埙吹凑一首首当世名曲，音质柔和、古朴，曲调一时高雅、深远，时儿幽怨、绕绵，浑然而成天籁之音，飘荡在灞河两岸之间。

西门顺贤和西门顺出使当天，杨复光代表朝廷给他们饯行。杨复光私下分别赠给西门顺贤白银五十两，而西门顺成却得到黄金五十两和红、黄、蓝、白四个锦囊。

杨复光郑重提示西门顺成必须和西门顺贤一路同行，到渭南后，就可以单独打开红色锦囊，并一定依计行事。

西门顺贤和西门顺成各领着二百骑兵，离开灞桥一路东去。西门顺成一路拉着西门顺贤畅谈，傍晚两队人马一同入住渭南的驿站。

西门顺成打开红锦囊，锦囊内一纸条，上面写着一条行进路线：过龙门后，东行至临汾，过霍州，北上太原。

提示：自找理由，以三十两黄金为诱饵，要求西门顺贤同行到太原，并筹划向太原府调骑兵三千、精甲三千套和全军二月的粮饷。待借得军马后，再打开黄色锦囊。

西门顺成和西门顺贤一起用晚膳，期间，西门顺贤向西门顺成问及出使行进路线。西门顺成表示因调兵借粮为难，担心朝廷的任务可能办不成。

西门顺贤在旁边只管进食，绝口不提解决相关问题办法，无奈之下，直接请求西门顺贤和自己一同去太原府调兵借粮，拿出三十两黄金作为酬谢。西门顺贤收下三十两黄金，当即答应一同往前太原府才借兵调粮，西门顺成连忙深躬身表示谢意。

西门顺贤还做到了“受人钱财，替人消灾”，因为他真的率领本部人马与西门顺成一齐上，过龙门后，东行至临汾，穿过霍州、过平遥，经晋中，进入太原府。

大唐中央政府能与保持地方藩镇利益平衡，因此大多数藩镇都配合着朝廷办事，更何况要对付还是北方各镇新近共敌——沙陀叛军。所以当西门顺成二人拿出安抚使令牌和朝廷的借调令，太原府很快就给他们调配三千骑兵、三千套精甲，还有全军二月的粮草。

看已经借得军马，西门顺成连忙打开黄色锦囊，锦囊内的纸条写着：邀请西门顺贤部你继续北上到大盂镇后，才能他分道而行。

锦囊提示：让西门顺贤领三千骑兵和全部粮草，自领三千套精甲，在大盂镇多留一晚，并乔装成商队后低调北上，当赫连铎得知沙陀族对党项进攻，才打开蓝色锦囊。

西门顺成邀请西门顺贤继续北上，到了大盂镇才能他分道而行。另外，西门顺成以不擅带兵为理由，要求西门顺贤领三千骑兵和全部粮草，而自已只领三千套精甲。

西门顺贤心想，自己有这三千骑后和二个月粮草，在党项部落首领面前自己将更有话语权，一想到这里，西门顺贤内心就暗自高兴，一口就答应了，还心生怕西门顺成反悔。

西门顺贤和西门顺成终于来到大盂镇，西门顺贤心怕西门顺成反悔，领着几千军马和全部军粮连忙马不停蹄向西行，直奔党项而去，把西门顺成和三千套精甲留在原地。

西门顺成没想太多就在大盂镇多留一晚，还连夜把本部随行人员全部乔装成商队，另外把三千套精甲包装成商品。

第二天日上三杆，西门顺成命人混进北上人群和商队中，低调前行，结果一路平安无事，五天之后，他们便到达浑源，并找到吐谷浑的首领赫连铎。

西门顺成代表朝廷向赫连铎宣读嘉奖令，并赏赠吐谷浑各级将领大批金银珠宝，把三千套精甲交给赫连铎，赫连铎用批装备武装更多的吐谷浑勇士，专等沙陀军来犯。

李国昌和李克用两父子早就在太原府各处要道和驿站安插探子，太原府给西门顺贤和西门顺成调配三千骑兵、三千套精甲和全军二月粮草的消息就被人以飞鸽传书报告了李国昌。

李国昌是沙场老将，深知兵贵神速，另外他对沙陀大军充满信心，当即下令三军动员，第二天，他就率大军向党项控制的神池进发。

西门顺贤率领几千军马和军粮，马不停蹄奔向党项的同时，沙陀大军集结完毕，开始奔赴党项。

西门顺成在大盂镇多留一宿，还乔装成商队，三千套精甲被包装成货物，第二天还混在北行人群和商队之中，所以沙陀各路探子对他们这行人的行踪毫无发觉，以致云州的李克用没有收任何的警报。

李国昌信心满满率领沙陀主力向西进攻，兵锋直指党项控制下的神池。党项在前一天得到朝廷嘉奖和增援后，士气大增，所以各部落也源源不断向神池增兵，双方为争取神池，陷入连日激战。

党项和沙陀双方在神池陷入苦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源浑，赫连铎连忙派人找来西门顺成商讨对策。

西门顺成连忙打开蓝色锦囊，锦囊内写道：请及时向赫连铎说明，李国昌率部攻陷神池之后，必定回师与云州的李克用一起东西夹击在浑源吐谷浑部的，所以建议赫连铎唯一自保办法只有率本部主力星夜偷袭李国昌的根据地——振武。

锦囊提示：西门顺成可以暗示:朝廷对吐谷浑部落一直都十分信任，所以只要赫连铎帮助朝廷击败沙陀部，原来属沙陀部土地和人口，以后全部归属吐谷浑人。当赫连铎率军出发之后，再打开白色锦囊。

西门顺成依锦囊所说内容，原原本本向赫连铎复述一次。

赫连铎听完西门顺成之言，立即如梦初醒，精神百倍，马上亲自率领本部主力，星夜月奔赴振武，不日就攻陷振武，这样来狠狠地断了李国昌后援补给。

赫连铎大军出发之后，西门顺成立即打开白色锦囊：西门顺成要及时乔装归城商人反向奔赴云州，专等李克用率部离开云州。

锦囊提示：进入云州城后，要设法与裴造等人取得联系，并在李克用率部离开云州后，以朝廷安抚使的身份接管云州，并据城死守。

西门顺成看完锦囊之后，向吐谷浑部落借调一百多名弓努手与本部人马一起乔装成商人奔赴云州。

早在西门顺成到云州前十多天，裴造一行人便来到云州城，就住在高思继舅舅一间闲置宅园之中。裴造等五人白天躲在园内练功，晚上则跟着高思继舅舅广交云州当地各级军头。期间请茶、喝酒、吃饭和送礼的花消全部由朝廷负责，很快五人便把当地各级军头都认识了一遍，就等合适时机。

云州，隶属于河东道。今天山西省大同市，西与本市新荣区、平城区、云冈区接壤，东北与阳高县毗邻，南、西南与浑源县、怀仁市相接，扼守着大同府的东面门户，常住人口十万以上，现在为李克用重兵把守。

李克用不只有匹夫之勇，还很有战略眼光，他深知云州城重要性，所以他自得云州城之后就不断强征当地百姓日以继夜地把云州修筑坚固的军事要塞，弄得老百姓对此怨声载道，逼于沙陀人的强势，人人都敢怒，而不敢言。

裴造、于铜、高思继等五人早来到云州城，他们在城里等时机。西门顺成晚了十几天才到云州，他按照锦囊的提示在城里寻找裴造、于铜等人，同时也在云州城情况并寻找动手时机。

裴造、于铜和于镔三人与西门顺成早年曾在伶家大院和朝廷某些场合见过数面，彼此也算是相互认识的。

西门顺成估计裴造等人白天多数隐藏行迹，但是要联络云州当地军头，他们要出去喝酒应酬。所以，西门顺成带着两名贴身随从，黄昏之后就一间间酒楼地去寻找。功夫不负有心人，来到云州的第三晚上，西门顺成终于在一酒楼找到裴造等人。

裴造很快也认出西门顺成，双方马上找隐蔽地方坐下，相互通报各自行动进展情况，最后双方约定只等李克用率军离开，就一起动手控制云州城，并互留联系方式和暗号。

李国昌率领沙陀主力猛攻击党项部落控制神池，却久攻不下，忽闻探子来报，吐谷浑的赫连铎率精锐主力突袭了振武。

闻讯后，李国昌大为震惊，马上从神池退兵，回师救援振武，但是在回师中途，探子再报，赫连铎已经攻陷振武，城中守军全军覆灭。

李国昌大惊失色，马上命全军向南绕道东撒，同时放飞鸽传信给李克用求援。

李克用收到父亲的求援信，知道军情危急，马上尽起云州的沙陀兵火速驰援父亲，把云州交给当地军头把守。

李克用离城不久，西门顺成出示安抚使令牌，率领二百人迅速进驻云州衙门，以朝廷名义接管了云州城，云州城内人人齐声叫好，当地各级军头和兵勇积极配合，日夜轮流把守城防。

裴造、于铜和于镔发动当地工匠，快速加强云州城防机关和暗弩，同时大量赶制强弓硬弩和飞箭，防备李克用攻城。

李克用率部很快就找到李国昌，于是父子二合兵一处，同回到云州城下，结果发云州城就换城唐廷的旗帜，任凭李克用父子怎么劝说。守城的就是不开城门。

李国昌正要下令攻城，却被李克用阻止了。因为李克用熟悉云州城墙构造，并发现此时的云州新增更多城防机关和暗弩，正面攻城绝对没有好结果，另外连日奔波，全体士兵早已经是饥肠辘辘，那里还有力气攻城呢？

李克用在少兵缺粮的环境下，反而激发了他顽强的斗志。他立即下令，大军兵分两路，分别向蔚州(今河北蔚县一带)和朔州(今山西朔县)进军，抢马夺粮，还收编大量士兵，全力以战养战。

领教过唐廷的手段后，李克用决定派李克让和李嗣昭率领二十名沙陀骑兵乔装南下，到长安建立秘密情报据点。

第二章长安云绕

第五回再见长安

雄伟壮观的长安是唐王朝都城所在，常住人口达到一百万以上，除居民、皇族、达官贵人、兵士、奴仆杂役、佛道僧尼、少数民族外，外国的商人，使者，留学生等总数不下3万人。

长安商业贸易是非常发达，东、西两市是专门从事经济活动的商业区，店铺稽密，东市有胡人开设的毕罗肆，西市有波斯邸，还有经营化妆品、首饰和珠宝的商店和胡姬酒肆。

西门顺贤、西门顺成二人离京的第二天，身为朝廷招讨都监杨复光也要离京返回颍州应对那里农民起义。

杨复恭亲自为杨复光饯行，杨复恭和杨复光两人身穿华丽硃紫衣，骑着马在前走，杨守立手执兵器带着三十名便装骑兵紧其后。

杨复恭首先说道：“复光，你送西门顺成几个锦囊为了什么？”

杨复光笑着解释道：如今朝廷正是多事之秋，南、北同时用兵，且都处于战事胶着状态，其中稍有不慎惧怕麻烦事就大了。

在北方，这次被卷进来的三个部落之中，党项实力最强、沙陀次之，而吐谷浑最弱，若是说野心，则是新崛起的沙陀最大、最明显，党项次之，吐谷浑一心只为自保，暂时还没有形成野心。

但是，党项、沙陀和吐谷浑三个部落长期混居一起关系复杂。现在光是一个沙陀部反叛，就让朝廷疲于奔命了，如果三个部落联合起来一起反叛朝廷，又或者，他们一前一后轮番叛逆朝廷，那都是十分头痛的事情。

我那几个锦囊的目标就是要引让野心勃勃、狂妄自大的沙陀率先攻击实力最强党项，只要沙陀党项干上了，长期被沙陀部欺压得喘不过气来的吐谷浑部落就有机乘了。

最关键是党项、沙陀和吐谷浑三个部落就会暂时敌对起来，这样一来就能给朝廷争取有利局面和时间。

杨复恭哈哈大笑，并说道：“贤弟做得好，好一招‘驱虎吞狼、分而治之’就连愚兄都自愧不如。”

杨复光环视四周才接着说：“堂兄，我们现在和田令孜算是干上了，你们在京可要事事小心。”

杨复恭顿时收起笑意：“京城天子脚下，为兄反而不怕，反而贤弟常年征战在外，万事都要多加小心。”

杨复光接着说道：“我们都要保重，兄长坐镇京城，小弟征战在外，我俩相辅相承，缺一不可。”

杨复光：“堂兄，我们为维系家族而收养子方式要变了，小弟现在所收义子都是以‘守’为名，且已有数十人,多为牧守或者将帅。”

杨复恭：“谢谢贤弟提醒，愚兄也收一些‘外宅郎君’，当中有几人也做到节度使、州刺史的，另外还收养子六百人,多做监诸道军。”

送君千里，终需一别，杨复恭和杨复光在灞桥头挥手道别，杨复光率领杨守立等人快速南下。

西门顺贤率领三千骑兵与党项部落联合起对阵李国昌率领的沙陀主力，在神池双方浴血奋战七天七夜，最后以沙陀人借夜色掩护偷偷撤兵，朝廷和党项部落联军也是死伤惨重，实在无力追击沙陀人。

事后探子回报，吐谷浑的赫连铎亲率大军偷袭、并攻破振武，李国昌率部连日向云州方向退却。

西门顺贤见出使任务也算完成了，便立即率领本部有残余骑兵部队返回太原府，还兵后班师回朝。

西门顺成率部以朝廷名义接管云州城，当地各级军头和兵勇积极配合，日夜轮流把守城防。

裴造、于铜和于镔等人快速加强云州城防机关和暗弩，同时大量赶制强弓硬弩和飞箭，防备李克用攻城。

西门顺成、裴造和云州当地军头一起拒绝了李克用父子入城后，李克用下令沙陀大军兵分两路，分别向蔚州和朔州进军，抢马夺粮，还收编大量士兵，全力以战养战。

数天之后，西门顺成和裴造等人完成各自任务准备回京时，发现李国昌已经进驻蔚州，并在哪里据城设防，李克用则带着他的义子军团，回头军攻占新荣城。

西门顺成和裴造等人南下回京道路，基本都在沙陀人控制下。由于西门顺成原来从浑源的吐谷浑部落借来上百名弓弩手，必须按原路返回浑源，然后才能南下。

西门顺成率领二百多人原路返回浑源途中，受到沙骑兵多次袭击，沙陀骑兵之所以强大，就在于他们的战术灵活多变，堪称战场上的杀手锏，还有沙陀骑兵射术高超，他们能在行进中射杀对手。

西门顺成从云州回浑源一路之上，西门顺手执铁如泥麒麟唐横刀在前面冲杀，左右两侧是吐谷浑神射手快速跟进和全程掩护，他们一路杀回浑源的吐谷浑部落。

西门顺成回到浑源才发现，他带领一百名旧部只剩下八十人，冒死掩护他的吐谷浑神射手也有十人身受伤，二人伤重不治。

最后，西门顺成留下二十两黄金分给神射手们，便率部南下回京。

裴造、于铜、于镔、高思继和韩先勇五人决定乔装成商人向东走，绕到蔚州东面，然后南下涞源，过代州飞狐，从平原南下。这样走还可以沿途为朝廷打探一些用的情报。

三月初，正是冰雪消融时候，气温特别寒冷。韩先勇带在前面线路，裴造、于铜、于镔和高思继一行人快速奔向代州飞狐。

裴造一行人来到上寨镇铁笼山附近进，天色已晚，韩先勇带领着众人来到一座苏武庙，打算在此暂住一夜。谁知，苏武庙此时已经被一毛头少年占据了。

那少年约二十岁左右，身高六尺，倒八字浓眉，双眼乌黑发亮，燕额突出，脸尖无腮，粗发横生，一身蓝灰色的破布烂衣。

庙外突然来人了，也引起少年注意，他随手执起一条丈六长石柱，便快步地走出庙门外，挡住众人，并说道：“苏武庙现是我家，你们投宿过夜，另找别处去吧！”

大家情不自禁地打量着少年那条石柱，裴造以前制作城防时，经常会用到石料，据他工作经验估计，那条石柱绝对有八百斤。

裴造连忙示意大家停步，接着向少年拱手说道：“我们连日赶路忘记了时辰，来到这里前不近村、后不近店，实在已经没有处可以投宿，希望好汉行过方便，让我们在庙里暂住一晚。”

少年怒目圆瞪，说道：“你们不会是什么好人，一律不得进内。”

韩先勇眼见这少年真把座苏武庙当成自家，心里实在不服气，提着铁枪便要闯门。

少年见有人不听自己的，还斗胆硬闯门，立即火冒三丈，抡起石柱向韩先勇扫了过去，韩先勇马上挥铁枪全力抵挡，伴随金属碰撞声响，韩先勇竟然连人带枪被震飞出二丈有余，铁枪被打成大弯弓，韩先勇双手虎口被震裂鲜血直流。

裴造也连忙阻止，并劝说道：“我们确实没有恶意，四海之内皆兄弟，还请小英雄高抬贵手，你若能放我们入内休息一晚，我们愿意给你一些银两，又或者是你喜欢的东西，如：兵法书籍之类的。”

少年听到裴造愿意传授他兵法，眼睛马上灵动起来，问道：“你们真的可以传授我兵法？”

裴造看到少年动了心，连忙亮出《六韬》之中《豹韬》和《犬韬》两章兵书，并说道：“你看，这就是我们传授给你的兵书。我们还可传授你一些武功招式。”

裴造奉旨去云州联系当地军头重新控制云州城，还要在必要加强云州城防和暗弩，必要还要设计建造长矛、盾牌和弓箭等军械等。

裴造出行前顺手带上《六韬》中的《豹韬》和《犬韬》兵法书籍，希望从中找到一些临敌对阵的妙法和城防制造的启发。

少年见裴造手上果然有书，连忙放下石柱，双手在身上摩擦一翻，确认手已经干净了，才恭敬地接过兵书，然后快步地退到一旁坐下，用心地翻看起来。

其他人见状，连忙把牵马进庙内，架起铁锅，生火煮食。很快食物便煮熟了，众人就地围坐起来，享用着美食。

裴造看见少年的目光一直注视着兵书，便拿着一块熟肉送到他跟前，问道：“兄弟这兵法行还吧？”

少年接过熟肉却，一面无奈地说：“还行，不过我有点看不懂。”

裴造连忙问道：“哪些、哪里看不懂呢？”

少年低声地说道：“书面有很多字，我都不懂。”

裴造一下就愕然道：“你真行，连字都不认识，还看得那么入神”。

少年随立诚恳地向裴造请教，裴造最终被少年的诚恳打动了，一字一句地给少年讲解了《豹韬》之中《林战》篇，少年从头到尾如听得十分认真。

外面连日大雪，裴造看少年力大无穷，实在是人才难得，裴造决定亲自传授给他一套以刚猛著称的八极拳，后来多传授他一套合六棍法。少年也确实是练武奇才，拳法和棍法他一学便都会。

第四天大雪总算停了，裴造等人立即骑马赶回京城复命。

少年等到裴造等人远去后，才想起没有留下裴造姓名，遗憾不已，后来他却在《犬韬》兵书中发现一张简制书帖，书贴上画裴承美若天仙俏像，这让少年瞬间找回一丝丝安慰。

十天后，西门顺贤、西门顺成和裴造等人都回到长安复命并报告代北的情况，僖宗大喜通令嘉奖众人，并且马上任命吐谷浑的赫连铎为大同军使，还任命李钧为代北招讨使，前去继续讨伐沙陀部。

失去云州，对于李克用这等级别强人来说，只能是增加了前进的难度罢了。李克用后来收了史敬思、李存信、李嗣昭、李存进和李存璋等一批义子，李克用后来一共认了十三个义子，人称十三太保。

李克用十三太保个个都是强人，李克用的义子为骨干组建义子军团。义子军团是李克用继精锐沙陀骑兵军团外，另一支所向披靡和天下无敌野战军团。

夜幕降临，伶家班大院与祥云驿隔灞河而遥相对望，伶家班大院与远处山峦一起躺在夜幕的星空下。伶家班大院后园的那间房屋内灯火明亮，裴老前辈的精神与气色与之前相比明显好了很多。

高大夫此时正耐心地给裴前辈把脉，不远处，站着一位紫色绣禽朝服容貌长相与伶长恭有几分相似的老者，想必就是伶长恭兄长——伶长歌，其后依次站着伶长恭、裴沼和伶守礼等，个个都与伶长歌一样毕恭毕敬地看着高大夫把脉。

片刻之后，高大夫说道：“已经无大碍，只要多休息些时日，裴老前辈就能完全康复。”在现场的气氛立即缓和不少。

高大夫接着如常地给老者洗擦全身，最后帮助老者针灸，一番操作结束后，高大夫便辞别各人离去。

裴议突然开口说话：“二弟、三弟，既然人都到了，就下来吧”。

在场所有人都在愕然之际，二位黑衣人飞速从屋顶翻身落地，转眼间已经来床榻之前。

两位老汉长相确实让人惊愕，为首是一位身长七尺有余、几近秃头，一身苦行僧打扮的老汉，他一双棕褐色眼睛深陷眼窝中，却目如星晨般闪闪发光，面容极尽枯瘦，满脸皱纹似有说不尽的沧桑，一腮稀疏乌黑的胡须，穿一身破旧灰黑色外衣，手执一副大得不那么协调浑铁杖，铁杖系着一棕色的大葫芦。

紧随其后老汉身高八尺、前额半秃、却顶着半头乌黑的丱发，浓眉大眼，阔口大鼻，一腮大胡子，手持芭蕉扇，一身蓝黑粗布衣裤，阔袍大袖，神采奕奕。

前者名叫李凝阳，是名将李愬的遗腹子，由裴度收养，自幼和裴议一起长大，情同首足。后者叫于离，安长人。

于离手执芭蕉扇首先说道：“大哥、五弟、七弟，我们又见面了。”“二弟、三弟，你们辛苦了”裴议有意地坐直身子回道。

李凝阳手持铁拐环视其余众人之后，口中念念说道。“为国家社稷、为天下苍生，我辈誓赴汤蹈火、万死不辞。”

伶长歌上前半步拱手说道：“二哥，这是我们七兄弟当年义结金兰时，许下齐同心协力捍卫大唐江山、共同守护天下苍生的誓词。为此誓言四哥、六弟都已经先后以身殉国。”

乾符三年，李克用残杀了大同军防御使段文楚，并占据云州，自称留后，唐廷不认可他，李国昌两父子随即杀掉朝廷监军造反。

唐僖宗立即命长安巡使带兵夜围亲仁坊，杀死李克俭，但让李克让逃走了，随即任命太仆卿卢简方为振武节度使，会同幽、并两州之兵讨伐沙陀部族。

伶长恭朝天一拱手，接着说道：“四哥主动请旨随父出征，六哥也一同出征。但是在岚州，大军遭遇沙陀部偷袭，四哥率部殿后时，力战身亡，六哥纵马提枪冲入敌阵，三进三出夺回四哥尸首，回营之后同样血尽而亡。”

李凝阳说道：“建勋和定勋是旧恨，朝廷近来对沙陀族作战也取得阶段性胜利，大哥被反贼用毒箭伤害是新仇。”

于离立即说道：“我们已经调查了此事，大哥所中的是短羽弩箭。而王仙芝手下一名叫尚让的将领，他就曾在江淮网罗一批弓弩手，并配备弓弩和短羽弩箭，当天也参与战斗”。

裴老前辈忧心地说道：“战场厮杀，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在所难免。上次一行动中，我们又牺牲五十多名壮士。忠护军现在面临人手已经严重不足的问题，我们要及时补充人员。”

伶长恭随即回答道：“对此，我们已经有计划，借梨园行一年一度全国性戏生精英选拔才艺汇演的机会，增开梨园行全国武生擂台大赛。全国各大戏班男武生，年龄在三十岁及以下，凡戏龄一年以上就可以参赛，从中选拔训练一批新生力量”。

李凝阳则表示：“以往，我们到各地选择汉家世族子弟好苗授以武功和技能，以此来壮大汉人的中坚力量。今后我们还要发展更多戏班武生。还有，你们定的‘一年以上戏龄’最好减成半年。我们还要调整培养方式以求发展和储备更多可用、又能用的力量。”

裴议说道：“既然如此，关于新成员收录和培训的问题就交由二弟、七弟和守礼三人共同负责，要抓紧时间；关于资金问题继续由本人和三弟、五弟去筹集；装备器具的营造和准备继续由裴沼来主持；各地方的联络和情报收发则由裴造继续执掌。关键是医药救护问题，暂时没有合适人手，希望最终能争取象高大夫这样人才加入，后之由他负责组织医药炼制和救护等事宜。”

伶长歌也接着说：“我们眼前的高大夫就是很好的人选了吗？”

伶长恭若有所思地说道：“高大夫本次进京目的是求高人指点进一步提升针灸疗法和增加更多的针灸工具，借此帮助更多穷苦老百姓。我们能不能以此为机缘，争取他的认同并加入我们呢？”

裴议恍然大悟道：“针灸关键是要腧穴准确。关于穴位定方面，普天之下，无人能比得过三弟，现在就看你愿不愿收徒授艺，至于增置针灸工具，有侄儿裴沼在，绝对不在话下”。

于离道号和谷子，八岁起跟随族兄于敖学习道教斋醮科仪，十岁时幸得张万福的嫡传弟子钟陆权、正阳子道人的指点，以古代‘明堂三人图’为基础，深度研学了《千金要方》《千金翼方》中关于针灸穴道、禁忌法门和刺法灸之法。

于离二十岁学艺有成也曾四处行医，但和裴议、李凝阳等义结金兰后，他就精力转移到维护李唐王朝统治，常年游走于各藩镇之间。所以他的医术确实生疏了，但腧穴定位、内功点穴方面却是顶尖高手。

于离立刻表态：“高大夫为人中正纯良，常怀扶危济困之心，并能以挽救天下苍生为己任。倘若真能收得此人为徒，并传授毕生技艺，也不负我毕生的绝学。”

伶长恭对着于离说道：“这样甚好，小弟愿为三哥穿针引线，收下这位高徒。”众人都有思路和计划，便辞别了裴议，分头行事去了。

第6回 登门求教

长安是东方、西方商品、文化交流的汇集地，是当时世界上最大的国际大都会。这样繁华的世界大都会，注定承载着无数人的梦想，他们身怀绝技，满希望来到长安，来回奔走在长安的街大之上。

此时在人海之中，有几十条大汉，人人骑着西域良马，统一西域人的打扮。他们自西北而来，经过渭桥，在黄昏之前，从金光门入城，打马过长安西市南侧，到波斯人经营的邸店入住。

他们在波斯人邸店内简单用过晚膳后，其中五人骑马直奔长安东市，在东市停马场，绑好马匹，并留两名大汉原地看守马匹。

其余三人随转回前一个街口，南下来到亲仁坊，找到一座荒置府院，穿过侧巷，翻墙进入其中大院，随后直接走进被封的后堂。

领头的掏出火折子吹燃，点着随身带来蜡烛，在烛光映照下，但见三位同穿一色青衣男子。

居中为首者身高七尺见余，圆蛋面、悬胆鼻，细眼炯炯有神，年纪大约在二十三、四之间，此人正是李克用之弟李克让。

站左边的身高七尺有余，浓眉大眼，国字面口，年纪大约二十七、八，他是李克让随从何相温。

站右边的身高七尺，浓眉鹰目，挺拔坚毅的鼻子像是刀削斧劈出来的，让他显得那么的刚毅果敢，年龄大约在十七、八之间，他是李克用的义子李嗣昭。

李克让焚香后，口中念念说道：“克俭哥哥，今昔是奉父亲之命来长安购置军备和药材，借机会特来拜祭您了。爹爹解释，当年事出突然，起兵紧急，所以来不及通知我们，连累大哥您了。”

何相温连忙扶着李克让：“少主，我们沙陀男儿，头可断、血可流，眼泪不轻弹。”

李嗣昭也连忙躬身拱手道：“伯父，嗣昭而今已经长大成人，会永记您昔日的恩情，今后必定勤练武功和骑射术，他日为义父征战四方、尽孝和尽忠”。

李克让擦干眼泪说：“何相史兄，要不是你当天穿着我衣装率近卫故作从正面突围，引开官兵，我又岂能轻易翻墙而出，功能逃离京城。”说罢又是一翻奠酒。

三人原地无声站立良久，直到华灯初上，才悄悄原路返回，留下偌大荒凉府院与晚风相伴。

此时，在伶家大院练功坊内灯火通明，一身白色轻纱长裙的伶兰正带领那群年轻的俊男美女们进行武技交流。首先上场是伶守汉演的是兰凌枪法：

伶守汉以抱枪礼作起势，紧接着便一招铁索横江、上步鸦雀步右平崩枪、退步鸦雀步左崩枪，再来就是轮扫千军、右大云轮弓步下崩拦枪，横马左大云轮平横崩枪，亦如是花枪一招紧接一招，身法与枪法结合浑然天成、进退自如，其后以云龙右盘，右转身云枪，十字把横崩枪马步扫腰，再以苏秦背锏左旋盖步云枪，横裆步背枪推掌，最后并步持枪沉气归丹收枪式。

伶守汉的枪法矫若游龙、身法快如闪电，场上掌声四起。

随着掌声落下，高思绪迅步来到场地中央，他穿一紧身白色短打装，手持花枪，挥演的正是高家枪法。同样以抱枪礼起势，然后一招毒龙出洞，平抡回抽枪，上步单手中平枪，紧着一招张飞片马点，地转身过竿旋风脚，横裆步，反拍反把拖地枪，如是后招紧接前一招、一招快过一招地打出，其后以飞脚片马、舞花二起腿接背枪旋风脚，再以手舞大风火轮枪、腿踏流星步，最后并步持枪沉气归丹收枪。

高思绪的身法矫健、枪快如电，整套枪法演练如行云流水畅顺，看到在场众人眼花缭乱，惹来一阵阵热烈的鼓掌声。

高思晴随后演示鸳鸯双刀，接着上场的是高周德威，周德威挥演的马槊二十四式。

周德威以长枪代马槊，从马槊第一式：四夷宾服势，第二式：指南针势，第三式：十面埋伏势，第四式：苍龙摆尾势……，周德威专心致志一式一式挥演着，随着马槊翻转，红袍上下翻飞。

周德威的拉挥演似乎勾起伶兰内心深处追思，但见一身白色长裙的伶兰全身微微颤抖，两眼发红，泪光闪动，红唇抖动，无语凝噎地看着上下翻转纷飞的马槊和红袍身影，是那么的似曾相识，又那么的让人魂牵梦萦身影。一旁的伶玲顿感不妙，立即上前半步轻扶着伶兰的身子，并回头示意于传、裴承二人。

于传、裴承当即会意，但见于传、裴承随即各自亮出一把宝剑，云步一跃双双来舞台中央，向周德威握剑拱手施礼道“兄长的马槊练得很俊，让我们俩姐妹和您练练手好吗？”

周德威看见两位美女突然持真剑闪亮登场、一时间不知所措，有意无意间转视高思晴方向。

高思晴似乎明白了什么，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脸带微笑地朝周德威轻轻眨了一眨眼，而后转视自己身边空地。

周德威立即心领神会，随即对二裴说道：“此乃长枪，绝非真马槊，所以实在难敌两位师姐的剑锋，在下甘拜下风”说罢，便收枪转身回到思晴身旁站定。

伶玲坐在伶兰身边手扶箜篌便弹了起来，一曲《凤鸣韵》，于传和裴承俩姐妹随着箜篌声调挥舞着手中宝剑。

她们所用的是两仪剑法，剑法中有阴有阳，亦刚亦柔。出招时，一人迟缓，一人迅捷，时而又互为助力，甚至形成合击，姿势既优雅又实用，剑招古朴浑厚，破绽之处实所罕见，一人长剑大开大阖、势道雄浑；一人疾趋疾退、剑尖上幻出点点寒星。

伶兰的神态慢慢回复平静，示意大家各自回房休息，而她随则快步走出练功坊，纵身飞跃而去到晓月水亭，侧身望月，小心拿出一陶笛，在月下吹奏《佛号声心》，曲罢，纵身而去，消失夜色之中。在月下，只剩下伶玲、裴传和裴承等人在原地遥望不止。

第二天晨曦初现，寒夜冷意依然彻骨，灞河以北，寒霜点缀大好山河，远近山色依然，带着一道道银光剔透，显得格外秀丽肃然。

高大夫一行人住进伶家大院已经三个月有余，之前一心给裴老前辈疗伤，高大夫把来京城的计划放在一边，而今裴老前辈的伤势已无大碍，高大夫终于想起了原来的计划。

高大夫用过早膳后，便找到伶台主请教京城哪里可以求得高人指点提升针灸疗法，还有增购针灸工具。

伶长恭了解高大夫需求，面带微笑说道：“高大夫要增置针灸器具之事易办，因为侄子裴沼在朝中就是监管和制造器物的，其中就有针灸器具。你想寻得高人指点针灸之术，我的义兄名叫于离，道号和谷子，人称于离道长。他精通针灸之术，还练就一手高深的点穴武功。但是能否求得他答应指点，那就要看你的诚意和缘份了”。

高大夫闻言大喜，躬身拱手说道：“还请伶台主代为引荐，若寻得名师，高某定必诚心诚意拜他为师。”

伶台主连忙说道：“高大夫的为人，我们已经有目共睹。既然如此，伶某就为高大夫奔走引荐”。

伶台主稍作安排之后，便带一名随从，并领着高大夫、高思继和高思绪等一行五人上马直奔长安城而去。

长安城整体布局严整、规划整齐，近似一个围棋棋盘，城内南北11条大街，东西14条大街，把居民住宅区划分成了整整齐齐的108坊，以贯穿南北的朱雀大街为中轴线，把城市分成了东西对称的两部分，各有一个商业区，称为东市和西市。

伶长恭一行人已经打马来到长安城外，经延兴门入城，过常乐坊，刚到东市南门，发现大街中央围着十数位西域打扮的大汉。

在人群中央，何相温手里提着一个涨鼓鼓的红色布袋，后面一位郎中打扮的男子却双手拉着那个红色布袋，大声叫嚷道：“这袋是外伤止血必备的中药，起码值100两银，你只给30两银。”

何相温一边用力提拉着药袋，一边说道：“我以前也买过这药材，都是30两银。你欺负外地人，要坐地起价”。

又有两名壮汉翻身下马，走向郎中伸手狠狠一个巴掌，郎中当即被打倒退两步瘫坐在地上。三名壮汉骂骂咧咧转身就准备离开。

伶长恭刚想出手，突然传来三下急速的破风声，而刚上马的那三位壮汉，不知为何竟然重重跌落马下，全身麻木，不能动弹。

众人看见一位身高八尺、前额半秃、却顶着半头乌黑的丱发，浓眉大眼，阔口大鼻，一腮大胡子，手持芭蕉扇，一身蓝黑粗布衣裤，阔袍大袖，神采奕奕的老汉，这老汉正是于离道长。

于离道长快步走进人群，首先扶起倒地的郎中，然后环视那群西域人，最后审视着倒地上的三位壮汉。徐徐说道：“天子脚下，你们也敢仗势欺人，要强买强卖不成？”

众人禁不住切切私语道：“于离道长来了，可能有好戏看了”。

在群人外围，还有两人在马上观看这里发生的一切，其中一位浓眉鹰目的少年正是李嗣昭，他怒目瞪视着于离道长。

他抽刀刚想杀向于道长时，却被身旁的李克让制止住：“我们与高人了，你不轻举妄动”。

李克让拿出一袋银两抛给了郎中，并不冷不热地说道“这是所差的银两，你看看够不够”。

郎中接过银两验了一下，回答道：“够了，还多出10两银子”。

李克让冷冷地说“多出来的10两银算是给你的赔偿。”

郎中摸着发肿的面，转向于离道长谢道：“谢谢于道长出手相助，小人是经商之人，最好还是以和为贵。”

于道长仍然一言不发站在原地，直视着为李克让。

李克让随即再次拱手柔声说道：“刚才是我们不对，还请道长高抬贵手，放过那些不懂事的下人”。

听罢，于道长才慢慢走到三位倒地壮汉身边捡起三枚铁葡萄，并在三人身上用力地各拍打一下，三人麻木的身躯随即慢慢恢复过来，最后站起来翻身上了马。李克让二话不说，带着众人打马离去，随即原地响起热烈掌声。

看过精彩一幕之后，伶长恭继续领着大家驱马南行走，再过几个街口，他们一行人便来到长安城修行坊南面临街第一间大院。经过通传之后，一位大约十岁出头孩童带领大家走进庭院。

于家大院坐北朝南，建筑面积约800多平方米，平面布局呈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短，是一座由两重房屋建筑组成的三进院落，入门是前园，东则是马舍，西则下人住处，再进去，就是正堂、寝堂、后花园，后花园东侧是药房、西侧是客房。

大家刚踏进迎客厅，迎面而来的正是刚才在东市大街制服三位西域壮汉的于道长。伶长恭先是上前向于道长行礼，然后向于道长介绍各人，随后更是开门见山地说明高大夫想此行目的是希望向于道长请教针灸之术。

高大夫向于道长深躬身拱手行礼并说道：“在下高仲文，诚心诚意地拜于道长为师，高某虽然资质愚笨，但定必百倍努力，以求学有所成，悬壶济世，挽救天下苍生，不辱师门”。

于离道长双手扶平高大夫，说道：“老朽当年承蒙恩师错爱，传授毕生针灸和拿穴医术，江湖行走数十年之久，而今年事已高，心怕天不假年，常怕本门医术失传，愧对师门和辜负苍生。所以一直在寻找可传之人，早闻高大夫医术精湛、德名高尚，如若能收高大夫为关门弟子，实属师门之幸、天下苍生之福！”

伶台主在一旁不时附和着于离道长和高仲文二人，还主动为二人确定拜师仪式与日期。

于离道长还向高仲文讲了一些本门规则和学艺要求。高大夫自然一一答允，师徒二人全程商谈甚欢，不在话下。

李克让带着一群人马回到波斯人经营的邸店，上找来李嗣昭和何相温商量。他们此次秘密回长安目标有三：第一是为沙陀部族购置军备和中药材；第二是来京城打探一下朝廷近况，同时了解天下发展形势；第三是计划在京城安设一个情报据点，为长远发展之需。

李克让为部族购置军备和中药材的任务基本已经完成，但是由于物价上涨，所带银两也快用完了。

其余两个任务非一时半刻能办成，同行人员众多，一怕人多嘴杂，惹来不必要是非，二怕所剩银两难以维持。所以李克让特意召集骨干成员围在一起商讨办法。

李嗣昭认为，李克让身份尴尬不宜久留长安，建议他带经购置的军备和中药材早日回程。李嗣昭和何相温等人留在长安执行任务，但是剩余银两无法满足留京和回程两处开销。何相温建议若是经费不足，可以卖掉一两匹战马以充经费。

李克让最后决定让李嗣昭、何相温、何相江、石的历、李绍宏和郭崇韬六人留京城建立情报据点，其余人马星夜赶回沙陀族部。

李克让一行人离开后，李嗣昭等人马上转移到靠近金光门的怀德坊一间民宅中，这里房租低，更便于他们长期留驻。

李嗣昭了解留京人员的情况，何相温、何相江和石的历两人久居长安，熟知长安风土人情和城内坊市道路，作为各小组骨干成员。

何相温精通医学和护理之术，而且擅长经商营生，让他和李绍宏化身为小商贩身份出入东西两市场，收集全国各地农民起义情报。

李嗣昭和石的历则化身贩卖牲畜马匹的商人，通过马匹贩买为渠道结交长安的权贵，从中窥探朝廷人事调动和军事情报，并对京城布防和军备粮草存放数量和地点进行侦察。

郭崇韬虽然年龄最小，但是他不单能识文断字、聪明机智，性极沉毅不群，所以负责各类情报整理、加密和传送工作。

李嗣昭白天无事，便带着郭崇韬在长安城内四处游逛，除东西两市之外，他们还走遍安城内的大街小巷。文人墨客聚集小茶馆，多年落第穷困潦倒的书生、落泊在长安街头巷尾摆的说书摊，都会是李嗣昭和郭崇韬情报收集来源之一。

最让李嗣昭烦心的事，要算如何京城获得大量且稳定的财富收入来为沙陀部在京购备军需品的问题。他们几经商议一致认为光靠长安城内小偷小摸只能解决一时之需，却无法解决根本性问题，时期长反而会暴露团队行迹。

最后，李嗣昭决定六人全部出动在长安至洛阳商道上，找准时机拦截奔走于长安到洛阳两地的巨商来敛财，当得到第一桶金后，就在京城经营一两间酒楼和商店创造长期营收机制。

李嗣昭准备全员出动去长安至洛阳之间商道上做大买卖前一天，由于李克用急需在京城建立可靠情报网，所以增派李存信带着十二名沙陀精锐骑兵前来增援，这样一来连人手不足问题都解决了。

在赤水镇的进京大道上，李嗣昭很快盯上，一支从河中来长安购货的商队，这商队大约二十来人的规模，其中有八个人脸色红润、而且穿着光鲜华丽，且富态明显，但是其十余人的穿着却是破布烂衫、而且脸黄肌瘦。

李嗣昭示意李存信和众人从赤水镇开始尾随这支商队，一来直到水渠村前空旷无人的地方。李嗣昭鸣哨一响，全体骑兵立即带上面罩、只露双眼，弓上箭、刀出鞘，并且迅速分两路包抄整支商队。

李嗣昭随立怪声怪气地对着商队喊话：“钱财是东家的，小命是自家的，我们只求财，可以不杀人，要想活命的、识时务点、给给快交出财物。不然，休怪我们手刀枪无情。”

普通商队那里见过这样阵势，加之听了李嗣昭的话语后，原来穿着破烂十多人立即就地蹲下放弃抵抗，其余八位商人本是贪生怕死的守财奴，见状只得乖乖交出所财物，并跪地求饶。

李嗣昭立即命人收取商人身上所有值钱的财物，竟然还给每位商人五两碎银，所有烂民每人派发一两碎银，李嗣昭带着所有人迅速离开现场，消失在茫茫天地之间。

这八位富商原计划组团来京办货，为了节省成本，沿途随机招募十几名难民来充当商队护卫，结果被李嗣昭一眼看穿其虚实，最后落得被人一窝揣的下场，损失一千多两黄金，幸好没有一人受到伤害。

第7回 生死相许

西门顺成回京交令后，他第一时间回到住处脱下硃紫色宫衣，换穿一身赭石色长衫，外是赭石色长袍，内置棕色毛皮，外表低调而不失华贵。随后，他转身便出了皇宫，骑马来到灞河北岸的杨柳堤上，拿出紫竹箫吹凑一曲《渭水长情》。

灞河两岸很快便是箫声荡漾，伶玲骑着快马已经来到灞河北岸，她头梳惊鹄髻，身穿胭脂色紧身长裙，英姿飒爽。

西门顺成高兴地拍马迎了上去：“妹妹，你又长高了，人也比以前更美丽了。”

伶玲俏脸顿时变得更加娇艳：“顺成哥，我总算把你盼回来了。”

伶玲骑马绕着西门顺城转了圈，上下不停紧张地打量着西门顺成，心怕他否缺了胳膊少了脚似是的。

西门顺成干脆张开双臂，任由伶玲上下审视：“快看，缺了什么？”

伶玲马上把脸拉长说道：“我有多担心你！顺成哥还笑人。”

西门顺成连忙道：“我经过浑源恒山时，从山边小溪捡了一些小圆石给你”，说完西门顺成拿出一人红色锦囊送到伶玲面前。

伶玲接过锦囊，顺手打开，里面果然装着十颗小圆石，颗颗被溪水冲刷得非常圆滑。

伶玲一直都有收集各种特色小石头的爱好，西门顺成其实是投其所好，伶玲开开心心摆弄着那些小圆石。

伶玲突然拿出一串门钥匙：“顺成哥，我托守礼哥帮你在怀远坊南街第二座购买得一间两庭四合园，以后您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西门顺成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在长安能有家，西门顺成兴奋地说：“谢谢玲妹，我会用一生来报答你！”

伶玲拍了拍顺成臂膀说：“顺成哥，我们是好兄妹来的，以后不许说见外的话，时候不早了，我也要回大院。”

西门顺成突然发现夕阳映照出树丛中有几个人影，他不动声色，手执麒麟钢刀，驱马护送伶玲回家，目送伶玲进了伶家大院。

西门顺成快速驱马原路返回杨柳堤畔，他向着树丛叫道：“你们这些山匪，想要财，还是要命，我这里都有，你们有本事就出来。”

西门顺成这么一叫喊，从树丛中果然钻出七条大汉，人人手执长刀，个个凶神恶煞，站在西门顺成对面。

匪首手执一双铁锤，指着西门顺成就骂：“我们专门劫掠那些落单的，又或者来这里私会的痴男怨女，男的杀掉，女的卖去清楼妓塞。刚才那位可是大美女，算她好命、走得快，不然有她享受的。没想到你这小子却回来送死。”

西门顺成冷声道：“我本没有想杀你们的心，可惜你想了不该想的事，还说不该说的话，这样就怪不得在下了。”

匪首大声说道：“兄弟们一起上，杀人夺马！”

西门顺成立即气沉丹田，练用相结合，化凌风无缺功力于刀锋之上，脚下踏移云流星步，直杀向山匪。

西门顺成的人快、刀更加快，身快如飞燕，刀急如闪电，所到之处那七个山匪个个都是不是身断、就是首落。西门顺成借山匪的衣裳擦去宝刀的血迹，反手把所有尸体抛入灞河，转身上马返回宫中。

高大夫拜得于道长为师之后，于道长每天都耐心向高大夫传授针灸医道和穴位之术。原来点穴之功有健身点穴功、医疗点穴功和武术(技击)点穴功三种。而三者相比较，以健身点穴功最易，医疗点穴功次之，而武术点穴功最难。

高大夫的医疗针灸在施针手法和针刺的角度这两方面已经相当纯熟，于道长指点则是进一步提升了各腧穴定位的准确性，综合起来更已是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武术点穴功的修练就要结合雄厚的劲力点打对手身体各经络上的要害穴位，才能使对手气血阻塞，失去抵抗能力，产生疼痛、酸软、麻木、昏晕及死亡症状，从而达到制服对手之目的。

点穴武功的施展本身就是点穴者与被点穴者之间内力比拼。若说实施点穴者的内力不如被点穴者的话，点穴少有成功，退一步就算偶尔得手，其效果不明显、更不持久。所以要修练武术点穴位功，就必须同时修练一门强劲的内功心法。

于道长有意把成名绝学——大道神功，传授给高大夫。大道神功分为：第一层：升阳内功；第二层：小周天功；第三层：九阳洗髓；第四层：金丹不坏功。

授业恩师当年传授的菩提心法，也是一门上乘的心法，高大夫品德纯正，修练合法，修为已经达到小周天功境界。另外，菩提心法竟能与大道神功的修练衔接和兼容。

高大夫是一名优秀的学生，每次都能把全部精力集中到学习上，孜孜以求、甚至进入忘我的境界。

据说于道长说，高大夫达到一种名叫心流的状态。

于道长进一步解释，达到心流状态时会增加人的积极性，大幅提升人专注力与行动力，并伴随着强烈的愉悦感和幸福感，让人更加阳光开朗，从而发挥出无穷潜力，并能快速到达自己的巅峰。

每当高大夫自我修练进入心流状态时，于道长便会转身向高思继、高思绪和于抟授讲道学理论和内功心法。

于道长系统阐述《周易》中“天、地、人”三才的理论。

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天、地、人，三结合为之“三才”。天主气。天数乃大势，气数应之。地主精。精血为体，依托魂灵。人主神。神、形相倚，心、性相果。

在“天、地、人”三才理论体系之中：天干就是代表天机道，地支代表地脉道，藏干代表人间道，命数就是由天地人三才之道组成的。

如果天命不能变，而地脉道地理环境，和个人的努力，就是人间道改变了，三分之二改变了，就大于天命天机道的三分之一，人的命就会改变。所以中国圣贤多提倡：“天行健，君子以自强不息”，至于那些听天由命的说法是一种错误消极的思想。

在于道长的耐心引导下，高思继借鉴了四季之风的独特力道,以“天、地、人”三才为根,以“精、气、神”三宝为宗，开始独立创建四季拳法。连续数月下来，高思继、高继绪和于抟三人的内功和武学都取得突飞猛进。

朝阳初升，午夜的寒意依未散去。高大夫又在高思继和高思绪陪同下策马奔向长安。高大夫等人刚进入于家前院，就看到于道长衣着齐整，并早就在正堂大门等候了。

高大夫当即小步快走来到于道长面前深躬身拱手称呼道：“拜见师傅”，高思继兄弟二人紧随其后一同躬身拱手行礼。

于道长轻轻挥手示意免礼，随后即立话锋急转说道：“广德公主每逢季节转变，身体就会感到不适。于琮附马近日也觉得胸中痞闷嘈杂，大便坚则痞闷难当，不思饮食，经常失眠。公主特意派人向我求助。为师想你去看望广德公主夫妇。”

于道长话还没有说完，已经是走到大门前，高大夫等人见状连忙快步跟了上去，他们一行人出了大街一路向东行。

说到广德公主，她还有一段感人的故事。唐宣宗原来共有十一位公主，宣宗十分宠爱这些公主。随着女儿们一天天的长大，都到了适婚年纪，再不嫁就嫁不出去了，宣宗内心也是说不出的着急。

宣宗原本最理想的女婿就是那群士大夫们，但是士大夫们读书读多了，一个个傲娇得要死，反倒嫌弃公主。宣宗拉不下脸求着士大夫们当他女婿，万般无奈之下，只能下诏公开征婚。

于道长的从侄于琮后来去了应聘驸马，最终竟然被宣宗选中，并许给于琮他的二女儿永福公主。宣宗满心欢喜，暗自想到老二要出嫁了，想在她出嫁前，多看看她，于是就把公主们都请来。

晚宴上，不知是什么原因触动了永福公主的神经，她竟然大发脾气，当着大家的面就把碗给摔在地上，还把一双筷子给折成两段。

宣宗见状很不高兴，叹气道：“就你这脾气，对着我都这么厉害，嫁到士大夫家里还不翻天！换人，联要换人。”

宣布当即取消永福公主做新娘的资格，换上性格贤淑四女儿广德公主，并赏赐公主府一座，在广德公主出阁之日，宣宗还给公主府所在的立政坊赐名为广德坊，极尽恩宠。

广德公主非常贞德贤良，为丈夫敢于牺牲自己，在历代公主中是举世无双的。她对丈夫于琮家里的上上下下都十分尊重爱护，家族里有什么大型庆典活动，她和其他媳妇一样，按老少尊卑顺序站在队列里，从来不显示自己的特殊身份。

广德公主本性贤良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非常爱这个丈夫。唐宣宗死后，广德公主的哥哥唐懿宗当政。懿宗因女儿同昌公主病死，伤心地失去理智，要找人发泄。于琮也被牵连，被外放韶州。

广德公主不顾产后身子虚弱，毅然主动向皇帝兄长要求说：“我丈夫到哪里，我也要到哪里，我一定要跟他一起走！”

发配的路上，广德公主害怕丈夫中途被暗杀，总是挡在于琮的身子前面，并把于琮的衣带拴在自己手腕上，不让他离开半步，决心生死相随。直到前几年唐懿宗驾崩，唐僖宗登基后，他们夫妇才能得以回京。因此广德公主身体也就得了积弱之症。

公主府守卫由朝廷特派皇家守卫与广德公主府自设人员联合值班守护，规格无比尊贵。于道长一行人很快就来到公主府前门。

朝廷特派皇家守卫极尽威武给每个到访者以巨大威压感，但是广德公主府自派守卫人员却是十分和善。于道长上前通传过后，一位衣穿华贵的中年管家脸带微笑地引领着大家进入公主府。

广德公主府当年是按照亲王府等级建造的，坐落于长安城广德坊，坐北朝南，建筑面积十余亩，平面布局呈长方形，南北长，东西短，嘉庆殿、中间寝室环绕荷花池而建、南面是和鸣殿和东西配房等附属建筑，是一座由四重房屋建筑组成的四进院落，其中正殿与后寝室之间有一个很大观月水台，可以同时容纳三十人跳舞。

此时在正殿正端坐着一位中年美妇女枊眉凤目，五官玲珑精美，皮肤粉腻如雪，冰肌玉骨，虽然略带消瘦，但是依然风华绝代，身穿一件圆领明黄凤凰袍，凌云髻一支金丝八宝攒珠钗闪耀夺目，这位美妇正是广德公主。

广德公主右侧坐着一位中年男子，这男子身高七尺有余、浓眉大眼，面廓俊朗、鼻梁高挺，国字口面，身穿一件紫色绣禽朝服。此人正是当朝尚书左仆射、广德公主附马于琮，官居二品大员。在堂下还有两位同穿淡黄色长袍，身材袅袅婷婷，相貌惊艳的美少女，她们正是于传和裴承二女。

原来于传得知父母身体抱恙，特意搬回公主府暂住，以便于陪伴和照顾父母。至于裴承生怕于传孤独也一同搬进公主府。今早二女起床之后如常地向父母请安问候，随后她们就开始谈家常。

管家领着于道长一行人步入正殿。众人先是拜见广德公主，然后拜见附马爷，最后各人依次相互行礼最后各自入坐。于道长等大家都坐下后，便向公主和附马介绍了高大夫、高思继和高思绪等人具体情况，并说高大夫精湛，希望高大夫能帮到公主和附马。

听了于道长的介绍，广德公主显得十分高兴，逐一打量各人一翻，最后深情地望着附马。静思片刻之后，广德公主转视于传和裴承等年轻人，并说道：“传儿、程儿，请你们代本公主带高思继和高思绪去后花园游玩一翻好吗？”闻言，于传、裴承、高思继和高思绪四人随即起身拜谢各长辈，一起去后园游玩。

于传、裴承、高思继和高思绪四人，自上次在伶家大院的练功坊进行武技演练之时，彼此就已经认识。于传对高思继精妙的枪法可是欣赏致极，对高思继雄姿威武更是芳心暗许、极尽欢喜。高思继对才貌双全英姿飒爽的于传，也是早生万丈爱慕之心。

于传这次能在府中再招待到访的高思绪，自然极尽地主之意，四位年轻人在后园游玩无比快乐，欢声笑语响彻公主府的后园。

广德公主等到四位少年开离后，才接着先前的话题。广德公主表示，自知身体长期羸弱，久病反复，但也习惯了。反而是附马因为国事忧心操劳，以致近日胸中痞闷嘈杂，大便坚则痞闷难当，不思饮食，经常失眠。此事更让公主忧心忡忡，因此加重自身的病情。

高大夫随即站起身，向公主躬身拱手说道：“回公主的话，正所谓心病还需心药医。既然担心附马的身体已经成为公主心病，那就让小民先为附马把脉探查病况好吗？”公主欣然允许。

高大夫便来到附马身前细心地为他把脉，并查看了附马五官色泽。公主全程目不转睛地关注附马，眼眸里充满无限柔情。

经过一翻检查之后，高大夫转身向公主禀告说：“附马身体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心火偏亢，心肾不交，怔忡，以致出现失眠多梦、胸中痞闷嘈杂，便秘等症状。在下将以黄连六钱、肉桂一钱煮药汤给附马饮用，每天早、午、晚各一剂，暂且先试行三天，三天后看疗效，后再另行调整药方。”公主听说后，连声称好。

高大夫便细心地帮广德公主把脉诊断，也细致查看了公主五官色泽，经过一翻检查之后，高大夫还问及公主日常起居饮食的情况。

最后，高大夫躬身拱手禀告道：“公主自幼身娇，首胎本就滋补尚有不足，产后欠缺足够补调，之后挟惊持惧、远行千里、客居他乡十数年，身子的虚弱是其一；长途积劳是其二；长年惊惧是其三。公主身子体质已经孱弱如纸，纵有再多再好补药，恐怕都难以承载。万请公主多多保重！”

于附马听着听着听着，情不自禁起身来到公主身边，双手捉扶着公主双手，转视高大夫说道：“公主那年刚刚诞下传儿，我受牵连，被外放韶州，公主为保周全，不惜产后身子虚弱，沿途一直追随左右，生怕我被暗杀，始终用身子挡我前面，并把用我的衣带拴在自己手腕上，不让我离开半步，公主自己日夜不得安眠。真的是‘以卿心、换我心，以卿命、护我命’。还请高大夫出手，全力医治公主，好让我们夫妻二人，可以长相厮守。”说罢，紧握着公主双手，眼里满已是晶莹。

公主抬头凝视着附马的双眼，坚定地说道：“附马，任何人、任何力量都不可以让我们分离。”在场的所有人无不惊叹，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

高大夫再次躬身拱手说道：“还请公主和附马爷多多保重自体，小民定必竭尽毕生之所学，以护理公主周全”。

高大夫分析公主病情和病因之后，针对公主长期的气血两虚、体弱不受补的特点，初定以中药、针灸、艾灸和食疗等法来综合调理公主身体。

中药调理，用中药有归脾丸和八珍汤等，常用的中药有当归、白芍、黄芪、人参、何首乌、大枣等；饮食调理，则是在饮食上多吃一些菠菜、红萝卜、动物肝脏、瘦肉、蛋类等食物；起居调理，就是生活上要按时休息、适当的运动、避免过度劳累和熬夜；针灸和艾灸调理则每隔三天进行一次。

高大夫担心地说道：“公主金枝玉叶不知能否承受针灸和艾灸等疗法反复进行的皮肉之苦？”听完高大夫医疗安排后，公主先是轻轻拍着附马的手背，以示安抚之意，然后微笑地对高大夫说道：“这样有劳高大夫，本公主能承受得了”。

高大夫随即按计划为公主实施首轮针灸和艾灸调理，调理完毕还把中药调理的配方，饮食调理的菜谱和起居调理的注意事项一一列写出来并交给附马。最后，于道长约同高思继等人一起离开公主府。

第8回 志同道合

西门顺成在怀远坊南街的家是一座占地两亩的两庭复式四合园，内有假山水池，还新建宽敞明亮歌舞堂的，伶玲还帮西门顺成精心选购一居家私用具，还聘请一中年男管家、二名少年家童和三名丫鬟，为西门顺成打理院子。这样一来，西门顺成休闲着实有了一个家。

西门顺成对伶玲帮他置备这个家也是非常满意的，虽然宫庭工作相当忙碌，一年下来也没有多少天休假，但是只要一有时间，西门顺成就会回到这个家里小住些日子。

伶玲每个月都会带着伶守汉、高思晴、高思绪和伶守礼的女儿伶梓欣等一群年轻人来这里欢聚，所以这里也成了这班年轻人的咏诗、歌舞和比武的欢乐谷，这样孤独的西门顺成增添了不少快乐。

西门顺成出身书香之家，少时就已熟读四书五经，后随母亲来京寻父，苦寻无果，盘缠耗尽，母亲在饥寒交困死去，西门顺成则落入人贬子手中，并被卖入宫净身为太监，永远改变西门顺成生命进程。

西门顺成那段痛苦的经历，让他对孤寡弱小普遍都怀有股同病相怜的态心，而对恃强凌弱之徒，特别是人贬子之流无比痛恨，久而久之就形成一种见义勇为、锄强扶弱心态。

西门顺成长期与人贬子过程，让他接触到很多孤苦伶仃小孩子，一开始他还是想尽法把这些找到父母孤儿送去一些不能生育，渴望有儿女家庭代为抚养，但是后来随着收留孤儿越来越多，西门顺成便选择把这些孤儿收养在怀远坊的家里，这样一来西门顺成经济状况变得拮据起来。

伶玲得知西门顺成收养大量孤儿，同样给予全力的支持，并且每隔三差五就带着伶守汉、高思晴、高思绪和侄儿伶梓欣等人来怀远坊帮西门顺成探望和照顾这些孤儿，伶玲每次都想方设法给孩子们捎带大量口粮、蔬菜以及各式衣物鞋袜。

西门顺成净身后，便患上洁癖症，并且是绝对的洁癖，所以西门顺成的早午晚的穿衣都必须洁净得一尘不染。伶玲知道西门顺成患有洁癖症之后，二话不说，只是悄悄请来戏班裁缝大师按照西门顺成身材，仿照宫衣款式和用料多缝制十几套宫衣，以便于西门顺成每天两、三换的衣着习惯。

西门顺成常年身处深宫内廷，看惯宫廷的权力争斗，但是他心灵无比洁净，始终心如止水的状态，事事都保持置身事外，这也样让他出于污泥而染，也躲过很灾祸。

伶玲对这位长年行走僖宗身边的得力近臣，则是同样无欲无求，只要能看到西门顺成健康和安全地活着，她就已经是心满意足了。

伶玲确实是世上最了解和关心西门顺成之人，所以她对西门顺成所思所想、爱恨情仇都感同身受，并始终给予全力支持与配合。哪怕面对强敌，只要她的西门顺成哥选择拨刀，伶玲也会毫不犹豫跟着拨出佩剑冲向强敌。

但凡是人就会有弱点，西门顺成也不例外，他的弱点就是伶玲。伶长恭当年在雪夜从野外把西门顺成捡回伶家大院，让他幸免于难，但是经历净身痛楚和生理突变双重打击让西门顺成性情大变，孤独无助渗透他的每一个黒夜。

在关键时候，伶玲来到西门顺成身边，接纳他、陪伴他和安慰他，还给了西门顺成重获新生的希望，身体才得以迅速康复，只可惜他终归是净身之人，西门顺成对伶玲情感最终只能恒定在“爱而不得”的状态，这也是成了西门顺成毕生最大的痛。

西门顺成百般无奈，自觉地把对伶玲全部爱意转化哥哥对妹妹的关爱之情、保护之意。但凡是会威胁到伶玲安全的人和事都必定引起西门顺成极度关注，哪怕是一只飞近是蚊子、或者毒虫都不例外，正如西门顺成所患的洁癖症一样敏感。

西门顺成初期全力苦练伶长恭传授的武功，后来被西门思恭收为义子后，得到西门家族无上内功——凌风无极功的传承。西门顺成的武功更突飞猛进，也让他在弱冠之年就已经突破凌风无极的第四层——凌风无缺，再加上伶长恭亲传上乘轻功身法——穿云步，让西门顺的刀成为皇宫大内最快的刀，同时也挤身于大内十大高手之列。

西门顺成身材高大、脸形俊朗、气质超凡、衣着亮丽，所以他成了皇亲贵胄、公主和郡主们最渴望获得贴身卫侍，只要西门顺成在哪里一站，那些公主、郡主满满的成功感，唐朝当时最牛的“炫富三宝”昆仑奴、菩萨蛮，新罗婢在西门顺成面前都根本不值一提。

可惜宫廷大内之中只有一个西门顺成，所以他就成了皇亲贵胄、公主郡主们心目中的抢手货，因此西门顺成也经常被调派到大明皇宫、十六王宅和庆兴宫等地执勤守卫。

曾有一位王子因为争风吃醋记恨上西门顺成，竟然借故把西门顺成带去安长怀德坊的地下比武赌场，让他以赤手空拳对阵十多名孔武有力的昆仑奴，西门顺成施展出龙爪擒拿手，轻轻松松就把十多名昆仑奴放倒。自那次以后，西门顺成在京城的名气就更盛，最后还被田令孜看中，收编入僖宗贴身卫队，才结束了被随意外派执勤命运。

且说，高大夫自从答应为广德公主夫妇治病后，就搬到于家大院住下。高思继、高思绪和高思晴继续留在伶家大院居住，伶长恭非常欣赏高氏兄妹道德修养，对高思继武学天赋更是赞不绝口，所以隔日便会亲自指点他们的武艺。

于道长还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名叫于铜，于铜的儿子就是于抟。于铜在京兆府任职，官至京兆少尹，从四品官，掌管京城治安，二儿子叫于镔，同在京兆府任职，同样官至京兆少尹，从四品官，管理长安至各地驿站。

他们还有两位致交好友，其中一位叫卢道荣，原振武军卢简方长孙，承袭太仆卿爵，官至千牛龙武将军，隶属左右龙武军，从三品。另一位叫卢道宽，同在京兆府任职，从四品官，掌管京城治安。

四人皆是人杰，并且与高大夫年龄相仿，一见如故，相谈甚欢。于是五人经常三日一小宴，五日一大宴，一起畅饮，长谈天下大事，也时常为大唐国运唏嘘不已、扼腕叹惜。

藩镇，最早出现在玄宗年间。当时为防御周边族群，在大唐的北方和西南边境设置了著名的天宝十镇。那时藩镇数量并不太多，区域仅限于相对落后的边疆地区，独立性也仍然有限。

安史之乱就像是一把尖刀，将盛唐拦腰斩断。大唐中央军连战连败，不久就丢失了洛阳、长安两京唐玄宗在仓皇出逃途中，被迫饮鸩止渴，令中原各节度使，团兵扼守要冲，并且大规模放权，下诏准许各地节镇自募军队，自调兵食，自署官吏，最终形成唐朝各地的军人利益集团。

唐朝费尽九牛二虎之力虽然平定安史之乱，唐朝军人利益集团却不允许朝廷结束藩镇割据的格局。面对这种情况，皇帝只有两种选择，要么妥协，要么宣战。唐代宗选择了前者，唐德宗选择了后者，但他们都失败了。

代宗的失败在于他没有勇气，也没有能力彻底铲除后患。唐代宗平定安史之乱后，仍任归唐的安史旧将田承嗣、李宝臣、李怀仙三人为节度使，并率所部驻于河北，史称河朔三镇。代宗姑息余孽，以致让河朔三镇成为真正的割据势力。一部分藩镇随即效仿，藩镇逐渐变成军政一体、独立性很强的割据的势力。最后，唐王朝的中央直辖区只剩下两京附近的一隅之地。

唐朝宦官专权败坏朝纲的原因在于德宗的失败。唐朝积重难返，德宗又太过心急。德宗直接命中央禁军“神策军”直接讨伐河北的河朔三镇，但是军中和各地藩镇却出现大量不听调遣和临阵倒戈者，以致于德宗大败，长安沦陷。自此以后，德宗不再信任朝臣，开始重用心腹宦官，并把神策军的两个最高职务左军中尉和右军中尉固定交由宦官担任。

德宗却没有想到，这个举就等于京城的十几万的神策军交给了宦官集团，也给唐朝埋下另外一个巨大祸患：宦官干政。从安史之乱结束时的代宗算起，到僖宗，经历十一位皇帝，其中有八个皇帝由宦官势力决定的，超过了总数的三分之二，同时宦官杀了两个（宪宗、敬宗），吓死一个（肃宗），废掉一个（顺宗），软禁了一个（文宗）。至于杀个把亲王、宰相，那就是如同平常事。

后唐的国运可就是如此形成：内有宦官专权败坏朝纲，外有藩镇割据尾大不掉。更有甚至央中的宦官与地方藩镇势力相互勾结、相互依仗、相互滋长。他们表面上维持大唐的统治，实质寄生和吞食大唐仅存生存机制，表面是合力挽救着大唐存在，其实质是各自盘算彼此计算着如何让大唐向着己方有利方向倒下。

中央宦官势力与各藩镇割据势力就这般的乱烘烘你方唱罢我登场，大唐国运每况愈下，并积重难返。天下饱学之士皆是报国没门，各地忠于大唐望族弟士同样被阻隔朝政之外，对大唐的衰落唯有扼腕叹惜、不忍直视，以至义愤填膺。最悲惨便是天下的老百姓终年辛勤劳作，但仍然过着衣不蔽体，食不果腹。

835年，斐度刚到东都洛阳避祸，便收到文宗的密诏，令他秘密组建忠护军。裴度立即命第五子斐议担任忠护军统领、养子李凝男为副统领全力组建忠护军。之后，裴议、李凝阳、于离、伶长歌、伶长恭和已故的卢建勋、卢定勋等七位老前辈义结金兰，也加入忠护军。

裴议为首七位老前辈穷毕生精力，游走于中央与各处藩镇势力之间，为维持大唐的统治作出巨大贡献。他们的后人也纷纷加入该组织，全力匡扶大唐统治，挽救万民于水火之中。

忠护军今天各方面已经稳定发挥作用，但是就在医药生产和伤员救护方面，暂时还没有合适领军人物，所以大家都盼望高大夫能以大唐江山社稷和天下苍生为念加入忠护军，并领导和组建医药炼制和伤员救护队伍等事宜。

高大夫出身于妫州高氏望族，是深明忠君报国之大义，同时心系天下苍生之辈。当明白忠护军的奋斗目标和行为准则之后，高大夫也毅然答应举族加入到匡扶大唐统治行列之中。

高大夫亲笔修书一封给高思继带回妫州进行相应的布局。与此同时于琮附马也修书一封给卢龙节度使李可举挥下大将李全忠，卢龙军牙将，向他推荐高思继兄弟加入其挥下。

高思继和高思绪二人在长安西市里购得一批优质战马，再经裴沼关系购得一批军械物资和炼药、制药炉具一批。临行之前，裴沼亲自赠给高思继一条以镔铁精心打造而成虎头亮银枪，枪长丈三、重七十九斤，外加特制白盔白甲和白袍一套，伶长恭也提前抽出七天时间，亲自传授完整的北霸六合枪法。

高思继、高思绪和高思晴三人带齐在京城筹备的物资和裴沼为李全忠制造一大批军械战具，领着朝廷沿途放行批文，带着原班人马星夜赶回妫州。周德威也暂时告别了师傅带着亲兵一路护送高家兄妹。

高思继回到妫州，首先亲自安排周德威一行人入住高家大院，然后拜见了李全忠将军，并奉上那批军械战具的于琮的推荐信。

李全忠大喜，立即把高思继、高思祥、高思纶和从弟高冕等四兄弟一并安排到他的大儿子李匡威挥下的牙军，分别担任正、偏将和大都统等军职。

高思继和高思祥兄弟二人还承担起李全忠辖下骑兵的骑术、骑射和战阵训练教头，在高氏兄弟努力下，李全忠挥下牙军的战斗力大增。高氏兄弟慢慢就成为李全忠和李匡威的心腹爱将。

高思继在当地招募八十名擅骑者，用家族自备的军械和马匹在组建精锐亲兵战队，充当高氏家族后院军。高氏兄弟共同负责高家后院军管理和操练，重点进行严格骑术、骑射和马上格斗训练。周德威对高家后院亲兵训练特别上心，几乎倾授自己骑兵格斗和战阵心得。

高思晴与一直留守妫州的胞姐高思映一起，遵照父亲的要求把原本药坊经营规模扩大两倍，而医药种植和炼制作坊扩大十倍，同时增聘十名精通中医护理人员，还在当地增开两处中医护理培训点。

高思晴就算再忙碌、再辛劳，都总是会抽出一定时间来照顾好周德威的起居饮食，并保证每天都会陪伴左右一段时间。高思绪则是定期把药坊生产出来各类中药材、药丸和药膏集中一起，定期交给从长安派驻当地驿站的专员。然后由龙武军的小分队押送进京，交给高大夫进行深加工后交给于道长进行派送使用。

高大夫组织人员到长安东市销售各类中药材、药丸和药膏。另外，高大夫在修行坊专门开设一处中医针灸施诊作坊，给长安各阶层人士进行诊治。从中既提升中医诊治和针灸的技能，并从中赚取必要生产活动经费。

随着时局变迁，今年梨园行在全国戏生精英选拔才艺汇演大赛之后增开了全国武生擂台大赛。全国各地大戏班的男武生，年龄在三十岁及以下，戏龄半年以上，甚至更短都可以参赛。

大会更提前了两个月以明文向各地大戏班传达，并特别是指出，任何武生能入选最后四十名，便获得白银百两的奖励，并能直接签约加盟伶家班，培养候用。

武生若能勇夺前五名，大会为他本人专门量身订造一套精制甲胄和上乘武器一件，外加白银二百两每人，大会还把他推荐朝廷，使他获得军职功名。成功向大会推荐武生的戏班也能获得白银五百两。

大赛规程中对武生戏龄要求“半年以上，甚至更短都可以参赛”，这样的要求几乎是没有要求。所以全国各大戏班也是明里、暗里公开邀请当地武学年轻高手进京参加这首届的全国武生擂台大赛。如此大赛规程，自下它发出之日起就引起全国武学界的高度关注，有志的年轻武学才俊当即报名参加。

公主夫妇二人历尽岁月的沧桑，早把生死看淡，唯独看着传儿一天天长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艳绝京华。传儿的终身大反成了公主夫妻二人最放不下心事。

高思继自上次到京城与裴传几经交往，两人相谈甚欢，再成惺惺相惜、最发展为两情相悦、芳心暗许、郎情妾意深深然，分别两月以来二人仍然是魂牵梦萦、只能千里情书、频频寄思想。

高断继在最近叔父从安长寄回书信中得知：广德公主和于附马有意从本轮武生擂台大赛获胜者中选择一位乘龙快婿和消息，更让高思继早已经是归心似箭。

高思绪和周德威同样一直记挂着京城参加全国武生擂台大赛的事情。赛期临近，高思继、高思绪、高思晴和周德威提前数天就星夜赶赴京城。同行的还有周德威原班亲兵、高家新组建亲兵战队精选十六人和增聘十名精通中医护理人员等，行一总共三十三人。他们在大全国武生擂台大赛报名有效期前，就已经赶回伶家班大院。

李嗣昭把京城举办梨园行全国武生擂台大赛之事快马上报给李克用，李克用虽然在代北率部与朝廷派来的五镇联军展开对峙，随时就要展开对攻，但收到李嗣昭的快报后，也想借此机会窥探大唐朝廷的虚实。李克用随即派出近卫亲兵将领心腹猛将史敬思等人秘密混入代州当地的戏班进京参加全国武生大赛。

史敬思是晋王李克用的十一太保，惯使一条一丈二，约重七十四斤的方天戟，非常骁勇善战。史敬思长相英俊潇洒，为人高调，作战时喜欢袭一身白袍，冲杀在乱军之中，相当拉风，也相当招恨！

史敬思得知义父子要派自己进京参加全国武生大赛，内心激动万分，马上带领几名亲信动身南下，每天都勤加苦练，誓要天下武子一争高下。

第三章诸神之乱

第9回 乱世英豪

公元880年新春，皇帝李儇换掉了“乾符”这个霉气缠身的年号，改元“广明”，试图转转国运，从此大道广阔、前途光明。大唐梨园行奉朝廷命令继续把京城梨园行一年一度全国戏生精英选拔才艺汇演大赛做大做强，以此向全国各藩镇和远近四方外国使臣彰显大唐盛世依然。

大唐的戏曲主要是以歌舞戏和参军戏为代表。歌舞戏的代表戏曲有：《兰陵王》、《踏谣娘》、《拨头》、《破阵乐》等等；而以滑稽问答为主的参军戏更是老少皆宜。另外，隋唐时期的乐舞艺术，如：《胡旋舞》，《胡媵舞》《柘枝舞》均乃著名的乐舞更是五彩纷呈；唐代还有如《梅花三弄》、《离骚》、《风雷引》、《渔歌调》等著名琴曲等无数典艺杰作。

京城梨园以及梨园行旗下四大戏班都精心设计，力争为朝廷奉献各自旗下戏班艺术成果。伶长歌和伶长恭以全国曲艺泰斗号召力，再加上朝廷的明令，催促全国各地著名戏班都及时派遣精英进京参加庆贺汇演献艺。

今年京城梨园行一年一度的全国戏生精英选拔才艺汇演大赛虽然政治色彩浓厚，但是伶长歌和伶长恭兄弟多年苦心经营、积聚和沉淀的结果，所以其艺术观赏价值同样绝对不容置疑。

京城四大戏班和全国各地著名戏班每一年都会在梨园行精英选汇演中挑选一些一流新秀戏生加盟旗下，还会有被直接入选大唐皇室梨园的可能。一旦有幸被选中的戏生，恐怕就可以让自己人生迅速推上巅峰。所以有实力入京参与决赛的全国各地戏生都必定在京城五天巡汇演中竭尽所能、展示毕生才艺，力求脱颖而出，并争取成就人生最终的华丽转身。

众多原因促使之下，一年一度京城梨园行全国戏生精英选拔才艺汇演大赛注定也往年一样惊动京城乃至全国曲艺界的一大盛事。

京城进行一连五天的梨园行全国曲艺大赛盛放空前，哪里能少了贪玩的唐僖宗一份呢？田令孜精心安排，仇尚荣和仇尚生二兄弟贴身跟随僖宗，西门思恭安排多众大内高手把守梨园总台内外。僖宗就这样舒舒服服地在梨园总台的皇家包厢内观看三场曲艺表演。

京城的皇室贵胄更不在话下，他们早早就用尽一切办法、削尖脑袋也要争取在各大戏班预订完下除皇家包厢以外的所有各类包厢。

京兆各县富豪、外藩望族以及边疆的显贵都已纷纷结队赶来京城，把京城内外的客栈早早就提前预订满。所有人都是慕名而来，以求尽情观赏梨园行精心打造的大唐曲艺界的盛宴。

这次凡能在曲艺大赛期间提前预订、那怕是预订到京城利园旗下的四大戏班主场或分场内一个包厢就是莫大气派和荣耀。京城梨园旗下的四大戏班主场以及全国各大名戏班临时搭建戏场都是将好戏连场、场场爆满。

曲艺大赛每一场巡回曲艺表演都倾尽每个戏班和每一位艺人毕生心血和努力，每个戏班上下一律精诚合作，做到最好。如是让现场观众大饱眼福，极尽世间的曲艺盛宴。全国各大名戏班则是急于明里暗里抢蛋挖角。全程满是极尽人间的喜庆与欢乐，仿佛盛唐犹存、强唐再现。

京城梨园行一年一度的全国戏生精英选拔才艺汇演大赛刚结束，梨园行就马上把全部精力移到伶家大院为中心主场的全国梨园行武生擂台大赛上来。

伶家大院在中央戏台以外，还临时搭建两两平衡四个擂台，与原来中心戏台加起来一共五个大擂台，中央还临时搭建三丈高圆形观看台。裴议、李凝阳、于离、伶长歌、伶长恭和一些到场的朝廷大员就在中央看台观看每一个台擂台的比武情况。

伶长歌再三思量，“虽然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但是能进闯入决赛的武生，个个都是身怀绝技的天之娇子，也是大唐王朝不可多得栋梁之才。所以理应得到大会的照顾，避免他们之间发生非必要互斗，伤及各戏班的和气，也让朝廷的恩宠有所减损”。

武生擂台大赛程分：初赛一天、复赛一天、决赛一天，合共三天。所有武生只能在守擂台和抢擂台者之间要公开、公平、文明地对决，点到为止，尽量避免武生之间致残、致死事件；武生在擂台下，不得进行任何形式的武斗；大会还在现场增加医护人员20名和相关医疗器材，便于及时救护比赛中受伤的人员。

第一天是初赛，任何武生都抢擂台和守擂台，只要他能连续击败五位挑战者即可登记进入复赛。而抢擂台和守擂台落败者可以继续参与其后的争取，但每位武生最多只五次抢擂的机会，直到大会选出前二百名为止。

高思继、高思绪、裴纯懿、伶守汉、周德威和于抟等人都轻松进入复赛，沙陀族那边的史敬思和李嗣昭也是轻松晋级。

第二天是复赛，入围二百名武生同样是人人都可抢擂台和守擂台，只他能守住擂台，并连续击败十位挑战者就可登记进入决赛。而抢擂台和守擂台落败者同样可以继续参与其后的争取，但每位武生最多只三次抢擂的机会，直到大会选出前四十名为止。

高思继和周德威等两人轻轻松松就进入决赛，但是裴纯懿、高思绪和伶守汉艰难地进入到决赛，在于道长要求下，于抟没有参加这轮的复赛。沙陀族的史敬思也是轻松晋级，李嗣昭侧是艰难地进入决赛。

第三天是决赛，五个擂台起始台主由复赛时最先进入决赛的前五名武生分别担当。其他人等则可以任意选择挑战每一位台主，能二百招之内打败原台主，则取而代成为该台的新台主接受其他武生的挑战，若二百招内不能打败原台主，则视为原台主守住了擂台，该挑战者则算落败了。武生对同一台主只能挑战一次，一但落败不能再次挑战，若换了新台主则重新获得挑战权。

武生擂台大赛的决赛的规则既简单，又残酷。具体来说就是五个擂台主面对台下三十五人轮番挑战而不倒方能胜出，若中途某擂台易主，新台主也要重新接其余人轮番挑战，最终不败方能脱颖而出进入获得五甲之一。

这规则对强者来说只要顶住台下三十五人，每人一次的挑战，而不败的可登顶，但对偏弱的台主，就可能出现一而再，再而三的易主，擂台攻守也随之反复激烈进行，对每个人都将是巨大体力消耗。

伶家大院前门的望楼上，站着三位身穿硃紫衣太监，他们分别是皇宫大内中排名第六的仇尚生、第八的杨彦博和第九的西门顺成。

皇宫大内高手常年都在宫庭内轮值守卫，大内中的太监高手更是后宫和皇帝身边的贴身卫士，所以他们轻易不允许外出。

今天是全国首届武生擂台大赛的决赛日，皇宫大内高层也懂得与时俱进的道理，所以特别安排仇尚生、杨彦博和西门顺成三位大内高手亲临伶家大院在前门望楼连续观摩三天，以此了解天下武人的大体武学水平。

第一个擂台正是伶家大院的中央戏台，高思继身穿一身特制白盔白甲，外披一件白长袍飘飘，使一条以镔铁精心打造的虎头亮银枪，长丈三，约重七十九斤。说有多威气、就有多威气，说有多光彩，就有多光彩。

第二个擂台是临时搭建四个平衡擂台擂台之一，在中央戏台东则第一个擂台，此时台主周德威身穿一身特制乌盔乌甲，外披一件枣红色长袍，使一条以镔铁精心打造龙胆亮银枪，枪长丈三，约重七十二斤。同样是威气凛凛、杀气腾腾，说有多帅气，就有多帅气。

第三个擂台则是位于中央戏台西则第一个擂台，此时台主史敬思身高八尺，穿一身特制白盔白甲，外披一件白长袍随风翻飞，使一条一丈二长，约重七十四斤的方天戟。同样是威气凛凛、杀气腾腾，说有多招恨，就有多招恨。

第四个擂台位于东则第二个擂台，此时台主宋文通（李茂贞）阔口大脸、浓眉大眼、鼻若悬梁，身高八尺，穿一身白盔白甲，外披一件深红色长袍，使一条三尖两刃刀，刀长一丈，约重六十三斤。同样是威气凛凛、威压无限。

第五个擂台位于西则第二个擂台，此时台主符存审（李存审）身高七尺有余，穿一身特制白盔白甲，外披一件淡黄色的长袍，使一条精钢枪，枪长丈一，约重五十二斤。同样是威气凛凛、气象万千。

最后一天的擂台攻守争夺决赛拉开帷幕后，每擂台下面就站满在之前轮两落选的武生。有资格挑者报名之后方能依次序挑战，点名出战三次仍不到或者不出战者为之弃权算是落败了。

正所谓“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所以第一擂台的争夺战也最为激烈。高思继顶盔穿甲，外披一件白长袍，使一条以镔铁精心打造的虎头亮银枪，前五名挑战者与高继思都不过不了五招就不是被制服，就是连人带兵器振抛出擂台。

第六位挑战者就有点与众同，他名叫王彦章，郓州寿张人，年方十七，身高九尺，穿一身青布衣，所用兵器都是他临时从大会提供兵器中挑选的一条一丈三，重八十六斤的生铁枪。

青衫少年手执着八十六斤重的铁枪，行走依然步法轻盈，铁枪在手犹如垂钓老者手执钓鱼杖一样轻松自如，让围观的众人无不惊叹不已，同时也引起了看台上裴议、李凝阳和于离等人关注，高思继见状同样谨慎了起来。

高思继、王彦章两人相互拱手施礼后，二放不说就动起手来。王彦章是抢擂者自然要主动出手，但见他一起手便是马家枪的二十四势中的秦王摩旗式，此招虽然试探式，但是被他使得无比纯熟浑厚、力大势沉，直赴高思继面门而来。高思继也毫不显弱腿踏流星步，身侧银枪一挥、使出一招毒龙出洞连，连销带打、反守为攻，直刺王彦章的咽喉。高、王二人你来我往，转眼间就已经交手十几个回会。

在交战中，高继思明发现王彦章使的马家枪本就夹带棍法，以骑龙势和美人纫针的招式实现左右转换步法，再就是闯鸿门势中有左右抛撒梭枪的手法，总体没有太多奇险招式，但是他以枪法夹带棍法，招招力大势沉，倒是极具杀伤力，要有效应对的话，只能以北霸六合枪法的“快”“奇”和“险”来带动乱王彦章马家枪法，所以高思继的枪法招式，越往后，越快、越奇、越险。

王彦章也知道高思继枪法奇、险且快，防不胜防，只能利用自己的枪法沉稳雄猛来反制对方无孔不入的急攻，所以他越往后所使出招式越是势沉力猛。两人正所谓棋逢敌手、将遇良才，如此两人在擂台之上斗得难分难解。

突然铜锣一响起，原因来高思继和王彦章交手已经过二百招，按大会规定抢台的王彦章在二百招之内仍然不能打败高思继，已经算是高思继守住擂台，王彦章的挑战失败。

王彦章即时收枪，并向高思继拱手说道：“高师兄枪法一流，当世无双，在下佩服！佩服！”

高思继也连忙拱手答谢道：“王兄的枪法同样了得，你、我只在伯仲之间，王兄承让了”。

王彦章直视高思继片刻便转身离开第一个擂台。

王彦章倒是十分硬气，他竟然从第一、第二、第三、第四个擂台一个、挨一个按顺序地挑战下去，中间从不作任何停顿与休息。

周德威、史敬思和宋文通等都是久对阵的格斗高手，并早就从高、王恶战中领略高继思守擂台等精明、王彦章攻擂台的无奈，所以他们三人都能在二百招守住擂台，王彦章则是接二连三被判落败。

王彦章这样强势抢擂台的做法引起在场所有人的热议。其中有人说他傻，不懂机变取巧；也有人说他艺高人大胆；更有人称赞他武德十足、豪气干云。王彦章这样的做法却引起裴议、李凝阳、于离、伶长歌和伶长恭等在场所有人一致关注和赏识。

王彦章最后挑战第五个擂台主，河南陈州人符存审。他仅用了二十招就轻松击败对方，夺得台主地位。

符存审倒不是没有看明前面四位擂台主如何有效应对王彦章的挑战，而是他确实真没有这样实力与技艺带乱王彦章的枪法。符存审越往后，越吃力，虽然不至于中枪受伤，但战败是必然的了。

王彦章夺得台主地位后，任凭高思绪、伶守汉和李嗣昭等其他武生怎么轮番挑战，他都以雄健的枪法，稳稳地守住擂台，直到最后和高思继、周德威、史敬思和宋文通等人一同进入五甲。

仇尚生、杨彦博和西门顺成三人在伶家大院全程观看这届武生擂台大赛的赛况。

眼看武生擂台大赛就要降下帷幕了，仇尚生终于开口向杨彦博问道：“杨内监常年跟随杨都监，也先后多次对阵王仙芝和黄巢大军，你认为本届武生武学水平如何？”

杨彦博淡淡地说道：“擂台比武与实战可比性不大，擂台上是有规则的竞技项目不叫实战，实战则是在战场上面对突如其来攻击，人在战场上为了生存下去，会把个人武力发挥到极致。”

西门顺成也说道：“这两种实战我都经历过，战场实战我打起来很顺，很省力，因为战场杀敌就是那么直接了当；而在擂台上比武，因为有规则的存在，我几乎只能发挥五成左右的实力。”

仇尚生接着说道：“擂台比武是对‘实战’的模拟，但是也有其模拟不的，就是实战突发性、无规则性与残酷性。我们抛开两种实战的差异，只论他们武学造诣，这样你又怎么看呢？”

杨彦博慢慢地说道：“今天擂台比武之中，高思继枪法最高，王彦章的耐力最强，史敬思出招最狠毒，周德威打法最豪情，宋文通则是最接近实战，黄巢挥下有两员猛将别分是孟绝海和邓天王，他俩绝对能与这里五人一战。”

西门顺成也说道：“第三个擂台的史敬思出招确实狠毒，大会虽然设定保护双方的规则，他这擂台却还是创造全场七成伤害率，我在他身上看到了沙陀战士的影子。”随着西门顺成的话语，仇尚生和杨彦博也不约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史敬思。

最后大会按照赛前规程对入围的武生进行一一奖励，所以各武生基本都得照顾，得到他们名位能得的东西。

高思继无疑获得最大收获的一个，因为广德公主和于附马决定招高思继为婿，把于传许配给高思继为妻子，约定半年后完婚。于传对这样结果自然是满心欢喜。喜得爱妻——于传，这简直让高思继欣喜若狂，春风得意、豪情万丈。高思继拿着朝廷指派书函回到妫州李全忠挥下领受军职，升任牙军正将军之职。

周德威则被安排到京兆府任职，官拜明威将军、官居从四品，主要是负责长安至北遍各藩镇驿站重要物资的护送和管理。这份工作虽然让他经常率众来回奔走于长安与各藩镇的驿站之间无比辛劳，但是也让他有更多机会陪同高思晴畅游北国风光。

周德威和高思晴朝夕相伴，彼此内心都无比快乐。周德威还带着高思晴回朔州马邑探望父母，那可把周德威父母乐得开了花。周德威再回京之时，还带回周德权、周德亮等三十多名能征惯战的族人。

王彦章自然也受高度重视和关照。裴议把轻用过的重八十九斤的绕云铁枪；其次大会赠送他特制乌金盔乌金甲和黑色袍一套，上等战马一匹，马鞍设备一套；最后李凝阳还特别抽出五天的时间，亲自传授王彦章其成名绝技——归隐心法之中的金刚不坏体神功。王彦章也答应，他先行回山东安置好高堂后，便再赴京城到神策军报到。

宋文通则仍在奉天去驻守，但军职升任驻军队长。大会赠其一条以镔铁打造而成三尖两刃刀，刀长一丈、重约六十三斤，同样是外加特制白盔白甲和白袍一套。大会也破格赠送符存审一条以镔铁打造的梅花点钢枪，枪长丈二、重约五十六斤，外加特制白盔白甲和黄袍一套，并推荐到光州刺史李罕之挥下任军职。

史敬思则是决意回雁门郡代州，而不愿意留京任职，最后大会赠其一条以镔铁打造而成方天华戟，枪长丈二、重约七十六斤，外加特制白盔白甲和白袍一套，附加一封朝廷给当地藩镇任职推荐信。

第十回球赌三河

入春之后，大地生机盎然，漫山遍野百花都在争芳斗艳。今年春季以接连的春雨，夹杂着一股深深倒春寒，再加上无尽的阴霾和蒙蒙细雨，形成一股莫明的烦闷压抑着人心间而无法舒畅。

这年新春，皇帝李儇换掉了“乾符”这个霉气的年号，改元“广明”，但是大唐的国运可不是换一个年号就能改变的。新春长安京城梨园行才艺汇演大赛刚降下帷幕，还在人们回味极尽人间的曲艺盛宴的兴志，就被黄巢起义军发展势头吓得烟消云散了。

广明元年初，北边的李克用率部与朝廷派来讨伐他的河东、昭义、义成、忠武、河阳五镇联军大战于岚州之北的洪谷（今山西岚县北鹿径沟），结果五镇联军大败，副指挥使昭义节度使李钧战死。二月，李克用挟战胜之威，进逼太原，并攻陷城南的太谷县。

同期，南边的黄巢同样声势浩大，朝廷征讨黄巢的各路大军中，如，刘巨容和曹全晸两位新知除自守家门之外，已经是有心无力，但也有力无心，更有心力全无的，诸藩军队都是如此的出力不出工，大臣之中更有如高骈之流，还借黄巢之乱，向朝廷抬身价的。

田公公连日看过一堆堆捷报后，隐若嗅出其中不祥的预感。虽然在捷报中也会看到官军在荆门打了胜仗，特意上报朝廷邀功请赏的回报。但是田公公心里明白，面对这些“草贼”，只要一天不斩草除根，只要一夜春风，就可以让万草重生，甚至是比之前生长得更加旺盛。果不其然，新春过后，就听说他们已经到江西，而且一眨眼又已增加到几十万人之众！

面对这样一个烂摊子，要怎么办？田公公一个人越想心越烦，于是他以日常方式约定了他的三哥陈敬瑄一起商讨和精心策划，如何在局势完全失失控前，给自己准备后路。

陈敬瑄是唐僖宗时期权宦田令孜的亲兄长，蜀地人。他出身贫贱，自幼父母伤亡，前面两位哥哥也早亡了。他年轻时靠卖烧饼辛辛苦苦地养着两位弟弟，另一个叫陈敬珣，后来实在穷得没有法办了，只好把很小的弟弟卖给了一位田姓宦官收养，那就是后来的田令孜。唐僖宗登基之后，田令孜因和唐僖宗关系亲密而大权在握，甚至被僖宗呼为“阿父”。

大清早，大明宫的丹凤门楼客之内，来了两位老者。为首的老人满面笑意和慈祥，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乌黑而亮泽，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藏着对世事掌握与无尽的深沉，一身内侍打扮，硃紫色衣服用料却是极尽奢华的。

另一位老者则一面奸诈凶狠，头发梳得十分认真，没有一丝凌乱。可那一根根银丝一般的白发还是在黑发中清晰可见。微微下陷的眼窝里，一双深褐色的眼眸，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身穿件紫色绣兽官服，但是那身官服与他的气质明显不符，总让人感觉得这官服不属于他的。

两人并肩而站、不约而同地监视着大明宫的深处，现场一片沉静，落针可闻。田公公率先发话：“三哥，近期朝廷内外乱局横生，北边的李克用还没有真正摆平，南边的黄巢又有了回北方来的势头，我那股不祥的预感越发明显了”。陈敬瑄徐徐地说道：“贤弟，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

田公公看了一眼陈敬瑄，接着说道：“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是我们这次不是回家省亲那么简单的”。于是田公公把自己的想法和计划详细地说了一次。

巴蜀地区素有“天府之国”的美誉，在唐末的行政区划上属于“剑南三川”，即西川、东川、山南西道。其中以西川最为富裕繁荣，东川次之，而山南西道基本上就属于贫困山区了。巴蜀地区四面环山，天险重重，外兵不易攻入，又加物产丰富，当年玄宗皇帝躲避安禄山叛军就是往这里来的。

崔安潜出任西川节度使以来，治理有方，少有兵乱之苦，巴蜀地区比其他地方宽裕，治安也不错。综合这些都能让偏安小朝廷过上安稳富足的生活。

田令孜对崔安潜不陌生，当初他曾经想让陈敬瑄在忠武军节度使崔安潜帐下服役，谁知崔安潜，油盐不进，竟然一口回绝了。

崔安潜可是大名门清河崔氏的子弟（唐初修《氏族志》时，清河崔氏排名天下第三，这还是因为李世民发火，命令李唐皇族必须排第一，长孙后族必须排第二的结果），犯不着为了眼前利益讨好一个出身卑微同时人品低下的宦官，而辱没家门。一来二去，田公公与崔氏的梁子也算是结下了。

田令孜无奈之下，只好把陈敬瑄安排到京城的神策军中任军官，几年内升他为左金吾卫将军，田公公现在计划让陈敬瑄当去顶飞崔安潜的位置，这样既是还以颜色，同时又为自己兄弟几人谋定一条后路。

田公公明确表示：“我定让当今皇上答应，让三哥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届时三哥就及早到西川上任，并做好长远布局”。

陈敬瑄听过田令孜整个计划后，立即躬身拱手谢道“多谢贤弟提携，愚兄定必不辱使命”。

二人随后就一些可能出现随机事件，进行一一商讨，最后各自离开，并依计划行事。

日上三杆，在大明皇深处，太液池周边不缺绝世奇花异草，时下的迎春花、玉兰花、桃花、杏花、樱花、茶花等尽情绽放。

在太液池之南，飞仙台思文院附近，一位面如冠玉、眉清目秀、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身材俊朗而修长的弱冠少年天子——唐僖宗。

僖宗身穿一件明黄色绣龙常服，在一群太监宫女簇拥之下，在这样美丽的百花中漫无目的闲逛着。僖宗内心不单因连绵春雨打扰了他打马球的兴致，还因为“阿父”今早的说要求和说话语气好象是换了一个人似的，越来越不像以前那位慈祥可亲的“阿父”，最后就连预先约好，今天进宫陪玩的皇弟寿王竟然也迟迟不见人影，这一切加起来堆积在僖宗心头，只能用一个“烦”字来形容！

僖宗在皇宫后园，与其说在游、更似逛，与其说在逛、更像在转，犹如热锅上蚂蚁一样在后园中游荡着，寿王终于到了。

寿王面如冠玉、剑眉星目、鼻若悬胆、唇若涂脂，身一件穿紫红色的镶龙华丽的亲王朝服，身姿俊朗而修长，却一面稚气。寿王一见僖宗，立即率众行跪拜大礼。

僖宗立马上前扶起寿王，并说道：“都说了，皇弟内宫觐见不必行跪拜大礼”。

寿王边站起来边说道：“皇姑，广德公主经常提醒臣弟，大唐宫规礼法，一点都不能减，件件都依宫规执行，只有这样我们皇家才有气派”。

僖宗听着听着心情立刻由阴转晴，转眼就是庆高彩烈样子，随后指示近伺人等一律在门外等候，不得跟随和打扰。

僖宗拖着寿王的手，一同快步进入飞仙台的思文院内。兄弟走到无人之处，寿王首先就问道：“皇帝哥哥，你又有不开心了吗？”

僖宗转向寿王深情望着自己这可爱的皇弟，片刻后才慢慢说道：“早膳时，田公公竟然向朕直言要剑南三川节度使之职权。”

寿王连忙应道：“其余两川，暂且不说。据臣弟所知，剑南三川之中的西川，现任崔安潜是一位出名忠君爱国的好官，他把西川治理整整有条，万民归心、世人皆知。为什么要调换？调换何人呢？”。

僖宗更加面无表情，用僵硬声音地逐字逐句地吐说：“他要用陈敬瑄代替崔安潜出任剑南西川节度使。”

寿王即时狂抓朝服一把，急道：“陈敬瑄不就是田公公那位卖了一辈子烧饼的亲哥吗？他能胜任吗？”

僖宗一副欲哭无泪的表情，慢慢说道：“所以朕没有当场答应，这样的安排能直接答应吗？这太丢人了！”说罢僖宗身子突然发软。

寿王手急眼快，即时双手全力扶着僖宗，连连声说道：“臣弟，知道皇帝哥哥无奈，知道皇帝哥哥辛苦了。”

片刻之后，僖宗重新挺了直身子，擦干眼泪，抚摸着寿王后背，柔声地说道：“怎么都好，我们兄弟二人现在还能朝夕相见，可怜我们的皇长兄就没有这么好运了。”

寿王连忙，改用手不停地顺着僖心胸，并轻声说道：“皇帝哥哥不怕了，还有臣弟，还有皇姑。”

僖宗稍稍缓过神来，轻轻推开寿王，独自向前走了几步，接着说道：“朕近几年以玩姿遮盖羞态，除臣弟之外，几乎没有人能看得出来，那既是纵容，更是借用‘阿父’之手铲除了当年杀害皇长兄的刘行深和韩文约两位凶手。如今又却真实地落入‘阿父’控制之中，恐再难以脱困了。”

寿王紧随僖宗身后问道：“皇帝哥哥最后是怎么回应田公公的？”

僖宗仰望院外灰蒙蒙的天穹，毫无表情地说道：“朕没有直接答应，而是把它交给老天、交给了马球，就让他们也打一场马球，让马球赛局来决定吧。除之此外，朕也真的没有其他办法。但是无论如何，昏君这个骂名，朕恐怕终算是‘实至名归’了。”

寿王听着听着，小嘴张开大大的，半晌都合拢不上。

临近离别时，僖宗再次脸带笑意，开心开心拖着寿王的手说道：“皇弟，你以后若有时间就多去四皇姑——广德公主府处走走。但千万不要说是朕的意思，也尽量少说朕的情况，免得皇姑凭添挂心。”

寿王低头不语，迟疑一会才点点了头。

王寿最后还是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僖宗，离开皇宫，打道回位于十六王宅的寿王府。

午后，寿王召来了卢道荣和卢道宽二人，并在二人的陪同下，轻车简从离开了王府，前往广德坊的广德公主府。

近年大唐遭逢乱世，皇室多生不幸，朝中所有大臣都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公主夫妇二人历尽岁月的沧桑，本来早把生死看淡，唯一放不下心就传儿。传儿一天天长成，花容月貌、倾国倾城，艳绝京华。

公主和附马看在眼里急在心里，所以传儿的终身大事曾经成了公主夫妻二人最放不下心事，皇室女子和民间女子一样，有利于坚守正道，出嫁时间按照一切婚嫁的礼节循序渐进，这样才能得到吉祥。

公主和于附马思来想去最后决定，让传儿下嫁妫州高氏望族、武功强人——高继思，而不选择朝中风度翩翩、文采冠天下的才子。

这既随了传儿的心愿，也反映公主附马对朝局彻底失去信心，暗中为传儿有朝一日离京避祸，谋划一终生好归宿，以策万全。

广德公主和附马自从在全国武生大赛上，招得高思继为乘龙快婿后，便积极筹备于传和高思继大婚事宜，同时并为于传日后离京生活，精心挑选组建一批贴身侍女。

公主后期还要求传儿搬回公主府居住，所以希望的除了在女儿远嫁之前，及时享受下天伦之乐以外，还有意让于传与那群贴身侍女提前相处。

于传、裴程自幼一起长大，相依相伴、出双入对、形影不离，所以裴程也陪着于传一起入住公主府。这样一来倒让公主府热闹了不少，公主和附马更是无比开心。

广德公主和于附马满心欢喜地在下水月平台前的凉亭上观看于传、裴程，二人琴剑演练。却闻寿王突然驾临公主府，虽然寿王也算是广德公主府的常客。但当看见寿王身后还有卢道荣和卢道宽两人陪同，现场的气氛立即凝重起来。公主随即示意于传和裴程回房梳洗一翻，附马也安排亲兵就地执行警戒。

等到各人离开后，寿王随即向公主附马简述了上午入宫觐见皇上的情况，重点说到田公公向皇上索要剑南三川节度使之职权和皇上下旨以马球比赛，决定剑南三川节度使归属的情况，最后寿王向公主附马拱手求教。

卢道荣补充说明道：“田令孜这些年来和以前的专权太监一样，收养了不少养子为己所用，他亲属遍布皇宫和神策军上下，多数还掌握实权。”

于琮附马思虑片刻分析道：“皇上虽然提出‘击球赌三河’的方案，但以田令孜对朝廷和神策军深度掌控情况来论，剑南西川节度使最终还将会落入他的手。”

公主随即问道：“田令孜为何非要剑南西川节度使不可呢？”

附马接着解说道：“田令孜正在为自己准备后路了，他要仿效当年唐玄宗入川避祸，必要时将胁持皇上入川避祸，他现在要剑南西川节度使就是在做铺垫。”

寿王突然焦急在发问道：“皇帝将要入四川避祸，安全吗？有没有别办法呢？”

广德公主轻轻抚摸寿王的后背答道：“大唐朝野乱象丛生，北有李克用背叛难平，南有黄巢流寇四处破坏。这种种迹象都预兆着大唐天下又将刀兵再起，万不得已，离京入川，不失为稳妥且可选的方案。田公公虽然为人阴狠狡诈，但是他也最精明，自然明白你皇帝哥哥是他最重要护身符和制胜的筹码。所以他还是会‘真心’地维护你皇帝哥哥安全的。”

卢道宽也开口说道：“虽说，田令孜还会出于自身利益，暂时还会维护皇上的安全，但是‘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古今做大事者，未见有几人，靠别人而能成事者。所以我们也要求一个万全之策。”

于附马再次陷入沉思之中，良久才说道：“田令孜现在正为自己准备后路了，所以他必把自己相当一部分亲信外调入川去做铺垫工作。如此一来，他在京的人手自然相对不足。卢道荣、卢道宽，你们兄弟二人平日与田公公之间关系还算和睦。这次我们依然不能田公公正面争锋，而还是应该在防卫京都安全方面助他一臂力，继而争取机会把我们人员安插到皇上身边执行保护工作。至于增派什么人手，我此时只能承诺‘尽快’落实，却不能明确指定。”

卢道荣听罢，随即躬身拱手谢道：“我们就静待公主和附马的佳音。我们暂且回去，继续顺着田公公为人行事，同时密切留意京都和皇宫的守防事宜”。

最后，寿王与公主和附马道别后，便打道回寿王府。于附马也随即动身前往于道长府上，他要让于离秘密召集裴议、李凝阳和伶长歌等人，进一步商讨对策。

第十一回长安谍影

广明元年四月初，长安告别了春雨迷濛，漫山遍野尽是夏日苍翠。但大唐朝野已是乱象丛生，北有李克用背叛难平，南有黄巢流寇四处破坏，种种迹象都预兆着大唐即将夜幕降临，天下必定再起刀兵。满朝文武，包括高骈自己都无心体会“绿树阴浓夏日长，楼台倒影入池塘。水晶帘动微风起，满架蔷薇一院香。”如诗如画般的景致。田公公和三哥陈敬瑄更是如此。

田公公因为僖宗提出“以球技定三川”的要求，而忙里忙外，最终及时提交了四个人的候选名单，分别是陈敬瑄、杨师立、牛勖和罗元皋。这四个人清一色，全部出自田公公执掌的左神策军。经过一场上岗的球赛，一阵阵骏马奔驰，球杆翻飞之后，结局不出意料：第一名陈敬瑄，得授西川节度使，第二名杨师立，授东川节度使，第三名牛勖成为山南西道节度使，垫底的罗元皋什么也没有得到。

僖宗看完这场马球比赛之后，他生平第一次发现马球运动竟然会这样恶心，以至他在看台上就发生剧烈呕吐，结果什么都没有吐出来，最后他只好扶着栏杆顺势而下，暗然地回了寝宫。

华灯初上，在长安城内的修行坊于家大院的正堂之内。以于附马为首，还有裴议、伶长歌、伶长恭、卢道荣、裴造、裴沼和高大夫等一共八人，围坐在一起。而于抟和卢道宽则在大院中执行警戒任务。

正堂之上，于附马面对大家首先说话，他大概地介绍了大唐当今朝野乱象，北边的李克用在二月，进逼太原，并攻陷城南的太谷县。同期，南边的黄巢同样声势浩大，朝廷征讨黄巢的各路大军，不是有心无力，就是有力无心，多是一些出力不出工。现在朝廷已经调整了部署，以太仆卿李琢为蔚、朔等州讨都统兼行营节度使，统率中央调得动的诸镇联军保卫河东，采取守势，顶住李克用的进攻；再以卢龙李可举和吐谷浑赫连铎这两支劲旅，作为一东一西夹击李克用的中部。在四十天前，李凝阳、于离、于铜和于镔也已经率领忠护军野外特战队，北上河东参战。

接着是卢道荣发言，他主要谈到田公公正在为自己准备后路了，即在必要时将胁持皇上入川避祸，他现在已经把剑南三川节度使都交给他的左神策军中的亲信，很明还是为其预备后路提前做铺垫。

田公公这次是把左神策军中最信得过三位核心亲信形成体系地移植到剑南三川节度使任上的之后，具体来说陈敬瑄是把原来八成的亲信及得力干将一起带到剑南西川节度使的任上，而杨师立和牛勖则是把原来五成的亲信及得力干将一起带到各自的任上。

罗元皋因为输掉马球比赛，什么都没捞到，反而成了田公公在左神策军最为依重的心腹爱干将了，相信以田公公的手段，如无意外，他很快就能填补左神策军核心人员的空缺。

再接着就是伶守礼发言，说的是则组织内的武技人员的训练、装备和精神状态，最后还说到，已经对新春全国武大赛中能进入围复赛200名武生中的身份进行多重甄别，可以使用的武生150人，其中有120名武生经特别训练后加入忠护军野外特战队，其余30人，也已经安排关键岗位。

裴沼负责组织资金链、医药和武备生产制作，所谈的自然是组织内部资金情况、武器装备、药品制作和医疗人员配备情况。

此外，裴造还谈到当前全国南北两大战局对军械需要激增，铜、铁和煤资源也严重短缺。正计划分别河北道和河南道移密选址，组建更多的制造专场，以加大军械供应能力。

最后裴造习惯性的用严肃语调，用概述了一次总体情况：“所有资金转运正常、使用合理、可查，一切生产和运作稳步有序，各类贮备物资安全、可控”。

裴造执掌情报的收集，他指出：从新春至今，近两月之内，各地藩镇在京的斥候都加紧了活动，他们对京畿布防、军需储备、粮食仓储还有朝廷要员住所都进行窥探。

在众多来历不明斥候部队当中，有一支所用武功套路明显是沙陀族的，他们行动快速、狡猾、出招准确狠毒，并且对长安内城道路情况十分熟悉，所以基本能做到来无影去无踪。

另外，还有一支来历不明斥候部队，则是隐居北城外山林之中，他们轻功极好，每次都是趁夜入城，在天明之前离城返回山林，每次行动基本都是三名高手同时出动。为首者使一对短戟，出招雄猛无比，另外一位使用双短枪，最一名则持一双连弩。三人配合得非常黙契、手法纯熟。

幸好他们从来不杀人，凡与之交手的多是受伤或致昏迷，少有致残，致死的，据京兆尹统计今天长安城内各类贵重财物失窃事件较往年激增几倍。

裴议最后一位发言，他在发言之前，用如炬的目光环视一周，随后慢慢说道：“遥想当年，文宗密诏先父（斐度）秘密组建忠护军，本人斐议便担任忠护军统领一职，并在众兄弟的鼎力支持之下，长年行走于各藩镇势力之间，暗中运作以维护大唐统治，已历四十六个春秋。所以捍卫大唐江山，已经成为吾辈毕生之信仰”。

裴议稍作停顿后接着说：“关于如何应对北面李克用的背叛，在下认为首先要派使者带厚礼出使西突厥、回纥和鞑靼在当地部落首领，同时派散布沙陀族人不久居人下，助之无异养虎为患、与虎谋皮。以此离间沙陀族与各游牧部落关系，让其陷入孤立无援境地；其二次，要继续加大对河东、昭义、义成、忠武、河阳五镇联军军需物资、钱粮马匹供给，并让五镇联军军继续围攻李克用所部，不让他们有喘息的机会；其三，我们在后方加速战争物资制造筹备，同时动用一切可能，征召训练新力军，以备驰援前线之用。至于南方黄巢流寇，本人希望于附马帮助卢携官复原职，而后让卢携推荐高骈接替王铎为朝廷征讨黄巢。”

裴议最后说道：“关于如何巧派人手确保当今皇上、皇室宗亲和京畿百姓安全之事，李凝阳、于离出征之前与于附马和本人进行细致商榷后，并已经进行秘密部署。但是事泄机密，在此不宜明言。”

忠护军内部会议一直开到深夜才结束，除高大夫留宿于家大院之外，其余各人分先后错序离开大院。第二天，高大夫修书一封、另带五百两黄金，一并交给周德威。

周德威率领五十名精兵，会同裴沼从工部挑选三十名工匠一起出发。另外，周德威还奉兵部令到京都军械营领取四百套龙武军建制式的骑兵装备，随后便星夜赶回妫州。

于琮附马也以朝廷的名义分别给范阳节度使李可举和李全忠各发了一封公函，另外又给绛州总管康写了一封嘉奖令和密函一封，一并交给卢道宽，行别时还专门说明：“先北后南”的拜会次序。卢道宽率领京兆府的一百名龙武军精兵护送着大批骑步兵装备和配套弓箭军械北上幽州。

高思继收到叔父寄来书信和五百两黄金之后，即立从高家后院军挑选了四百人交给了周德威。周德威则在高思绪协助下用从京城带来的军械，把这军队装备成建制的龙武军部队，并进行连日常规操练。高思晴从则药坊中精通医医理和护理的医师中挑选了二十人整装待发，计划跟随周德威一起回京城。

高思继让高思祥和从弟高冕继续大量招募擅骑者、擅射者，并能原有军械装备和马匹和留下的后院军精锐为骨干，重新组建高家后院军，补充到五百人的规模。

高思继还奉李全忠军令，与高思纶一起率领本部南下驻防邢州。高思继和高思纶在邢州负责招募训练新兵，然后把训练好满建制军队拉上前线。

高思继到达邢州后还会同卢道宽带来工匠在邢州境内建设冶铁工场，从挖矿炼铁，再到铸造军械的一条龙生产作坊。制造出来的各类军械六、七成留卢龙道自用，其余三、四成则由高思继亲自带兵护送至绛州交给周德威再转送回京。

四月中旬，卢道宽会同周德威、高思晴、高继绪等人率领五百精锐龙武骑兵南下，途经河东道的绛州。卢道宽和周德威专程拜会了绛州总管康实，给绛州总管康实发布朝廷嘉奖令及黄金二百两，同时呈递于附马密函一封。

密函中要求绛州总管康配合朝廷特派的明威将周德威在绛州境内设置专场、挖煤采矿、炼铜铸造唐皇室祭祀青铜神器。绛州总管康实自然心领神会，连忙领旨谢恩。

随后，周德威和高思晴带领亲兵会同朝廷新派来二十名工匠，在绛州境内日以继夜地建设冶炼工场，从挖煤采矿、再到炼铜铸钱，一条龙生产作坊。当产生的各类物资积累一定规模，又或者接收到邢州送来军械之后，周德威和高思晴就会带领族人亲自秘密运回京城，又或者按照上方指示送往各藩镇。

张铁虎、韩先勇和罗云龙负责奔走于绛州、邢州和妫州三地之间，周德权和周德量等则主要负责招募兵勇和守护绛州的冶炼工场。

卢道宽和高继绪率领五百精锐骑兵连夜赶回京兆府交还军令。高继绪则到修行坊于家大院拜见叔父，并暂住于家大院之中。

面对朝廷新一轮攻势，李克用战况渐渐恶化、兵粮寸断、孤立无援。李克用无奈之下再次增派李克让和李存信率一百名精锐星夜下南长安，会合李嗣昭伺机寻找钱粮和物资补给。他们的骑兵身材高大，全身上下穿着黑衣，被人们称为“鸦军”，是当时最精锐的沙陀骑兵。

新春后，田公公打造好他的“狡兔三窟”后心情大好，立即把主要精力转移到剿灭“草贼”上。在于附马等人努力下，卢携也官复原职了。在卢相国的推动下，高骈终于接替王铎出任“诸道行营都统”。高骈走马上任之后，马上调动各藩镇军队一共七万精兵，大举南下江西，于是黄巢好运气即立告一段落了。

在退往信州的路上，黄巢突然又想起长安城，立即命葛从周增派人到长安探刺朝廷的动向，关键是多弄一些钱粮和物资补给，最好能寻得一些奇珍异宝，必要时用来贿赂朝廷大员和带兵的悍将，可以在关键时刻保自己一命。

葛从周的曾祖父名叫葛阮，祖父叫葛遇贤，父亲叫葛简，历次被赠为兵部尚书。正是有他这家势和背景，竟然最早投靠了黄巢起义军，渐渐地升为了一个军校、黄巢屡次打算把他提升帐前将军之职，奈何葛从周却每次婉言谢绝，过中原因实在是一言难尽。

葛从周自幼在长安长大，所以他对长安城是熟悉的。葛从周对长安城既有千般恨意，又有万般眷恋，爱恨交加积压在芳寸之间，让他在人前无比开朗，在人后却又无比落幕。葛从周常年疯狂练武，闲时夜夜挑灯勤读各类兵法战阵书籍，有不少因为慰籍内心相思之苦。

这晚，夜幕降临、华灯初上，葛从周独自人走在庭园外，仰视浩瀚的星空，突然转向长安方向自语道：“兰儿，可安好？”

黄巢今早命他加大力度刺探长安城的话语，仍然在脑海内不停回荡。葛从周自知“军命如山”不可怠慢，他随后派人急令张归霸、张归厚和叔父葛符三人，从自己管辖的军队中挑选一百五十名精锐骑兵，趁着夜色出城、抄小道前往长安。

在长安城外北灞河之北秘密建立据点，随时刺探京城一举一动，还要多弄一些钱粮和物资补给，最好能寻得一些奇珍异宝，定期护送回大营，以供军需之用。

临行前，葛从周再三叮嘱众人：“你们此去长安任务艰巨、且责任重大，大家务必多加小心，要善于隐藏自己，严禁不必要的杀戮，避免引起朝廷关注。”葛从周最后目视着叔父葛符，却久久不语。葛符见葛从周状，暗然心领神悟，转身挥鞭打马急趋前行。

葛从周自加入黄巢起义后，在沙场上纵横驰骋、天天过着刀口上舔血的日子，葛从周从来无半点愄惧。如今望着远去、将要消失夜色中的队伍，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觉到害怕。他内心深处一股浓浓不祥的预感悠然而生，让他犹如在寒冬十月里突然坠入冰河一样，全身刺骨的寒冷，久久不得安然。

长安城外，三个黒影从城北外山林静静出发，轻轻盈几个起落已经穿越北灞河来到长安延兴门以南，悄无声色便翻越城廓，途经立政坊北上，过修行坊继续潜行北上。

突然从修行坊于家大院内传来的激烈打斗和兵刃破空声所吸引住这三个黑影。他们相互示意之后，迅速接近于家大院，第一时间抢占制高点。在暗弱灯光映照下勉强看到这三位黑衣人，为首者便是葛符，他手执一对雌雄短戟，执一双龙含短枪的是张归厚，执一双连弩、背黑色箭囊的便是张归霸。

在于家大院之内，有四个位黑衣人两两结合，分别夹攻大院中穿一身便服的中年男子和少年，一旁已有多名护院家丁倒地。中年男子正是高大夫，他奋力飞舞着一个走线铜锤，还不时激射钢针，全力抵抗强敌的围攻。参与围攻高大夫的是一使双雌雄七字妖月弯刀的黑衣少年，他便是李嗣昭。

李嗣昭把那双雌雄妖月弯刀飞舞成两轮噬血的红月，一左一右轮翻攻向高大夫。旁边另一位黑衣壮汉手执明显就是沙陀族快刀，他不时从旁出招偷袭高大夫，极为阴险。

少年则是高思绪，他使的是一条虎头亮银枪。高思绪面对两强敌夹攻毫无惧色银枪前后飞舞，连销带打、攻守结合、脚踏流星步、进退有据，枪法兼具的“快”“奇”和“险”。对高思绪发起主攻的则是一位使双半套四爪炎凰利刃的黑衣壮汉，他便是李存信。

李存信把那双四爪炎凰舞成一团在半空中滚动着的噬血光环，向高思绪发起一阵一阵猛攻。旁边那位黑衣壮汉使的也是一双沙陀快刀，他同样是时不时发起助攻，他们明显想以车轮战术拖杀高思绪。

葛符在暗处看出了高思绪所用正是北霸六合枪法，即立向同行说道：“友人的子弟有难，不能就手旁观，你俩继续原地警戒、以策应万全，待我去去便回。”说罢，葛符挥短戟飞身直赴李存信。

李存信刚想继续进攻眼前少年，突然感觉身后一股劲风来袭，左四爪炎凰外旋变掌心朝上，右四爪炎凰内旋转为掌心朝下，双掌齐向右后带,右脚同时向左外扫踢，不可过高，身左转180度，右脚落于圈上扣步,面向圈内，此刻双四爪炎凰领带之势已毕，李存信已经正面朝着葛符进攻。

葛符见状出攻势则更加迅猛，双戟在手中运使如飞，对着李存信就一轮轮的穷追猛打。李存信立即陷入苦战之中，在连接葛符数招之后，李存信实在无奈，只得虚晃一招大鹏展翅、借势急退一丈余，停身凝视着葛符，并示意同伙停手。声说道：“我们只为金创药，只要灵药到手，立即撒走、绝不逗留”。

高思绪随即高声回答道：“我汉家男儿顶天立地，你这等强盗敢来抢金创药，就得胜过爷爷手中的银枪再说。”说罢，一摆手中长枪。

当双方即将重新开打之际，葛符持双戟再次大踏向前，用身躯护在高大夫和高思绪二人身前，扬起铁戟指向沙陀族人方向。

正当葛符铁戟刚刚扬起，其身后黒暗之处响起一阵阵弩弦声，李嗣昭立即中箭受伤，其余三人只得连忙后退躲避。

李存信见状况不妙，立即吹响一声尖哨，并张开一双四爪炎凰殿后，另外两人扶着李嗣昭，一先一后纵身离去。

三人都没有无意追击，下当高大夫想上前答谢救命之恩，葛符纵身离开了于家大院，另有两位黑衣人紧随离去，刹那间已经消失在黑夜之中。

高大夫当即指挥医师们对倒地家丁展开紧急救护，高思绪持枪在旁执行警戒。片刻之后，裴造和卢道宽各自率领几十名亲兵赶到于家大院了解情况。

期后，卢道宽因为还肩负守护寿王府以及整个十六王宅等重任，没有停留多久退回去，于家大院很快就只留下裴造和高大夫等人。裴造立即指导随行人员在于家大院布置一系列机关陷阱设施。

于府经过昨晚一劫，全府上下自然是一夜无眠。高大夫安排医师对各伤员进行全程护理之后，就立即清点药房现存药数量，计算本次遇劫的损失。高思绪安排警卫分批轮值守护，裴造带人布置机关陷阱后指定专门人员留守负责机关陷阱的使用与维护。

空闲之后，裴造、高大夫和高思绪三人围坐一起重新梳理昨晚遇劫事件的大小细节。最后裴造推断一翻得出如下结论：第一、昨晚围攻高大夫与高思绪的高手，肯定是沙陀族的斥候部队。他们更可能早就在长安设点潜伏，所以探得于家大院生产和储放大量战备药品。第二、从现场留下的短羽弩箭，可以推论出后来的三位黑衣人当中，有来自江淮连弩高手。再从他们行事果敢老练的作风推断，他们一定是某现役部队，还可能是黄巢派来长安刺探的斥候陪队。至于那位使双短戟的黑衣人，高思绪很明显是不认识的，他为何一再出手维护高思绪就是最大的悬念。

正当三人对持双短戟黑衣人的行为百思不出其解之际，伶守礼也闻信赶到于家。四个人继续围坐一起，再次复述和分析整件事件。高思绪还细致演绎那黑衣人使双戟的招式。

伶守礼突然问高思绪道：“你与沙陀人搏斗，所用的是不是北霸六合枪法？”高思绪，脱口答道：“是的”。

伶守礼慢慢说道：“这样就对了，他应该是我多年前一位好友——葛符”。听到这个名字之后，裴造顿然大悟。伶守礼接下来，慢慢地讲述出多年前一次重大变故，其中还涉及伶兰的终身大事。

第十二回   九转还魂

葛简的祖父名叫葛阮，父叫葛遇贤，葛简当年在京城担任左羽林千牛将军，官居从三品。葛简的亲弟就是葛符，葛符身材高大、能文能武。擅使一对雌雄短戟，雌戟30斤、雄戟33斤。

葛符还从八极拳奥义中转化出一套精妙双短戟法。葛符手中双短运转如飞、守攻兼备、冲锋陷阵、刚猛无敌。葛符素来不喜欢当差，却喜欢游历江湖、结交天下好汉。

葛简还有一个儿子名叫葛从周。葛从周自幼就在京城长大，少年时便很豁达，且有智慧及谋略。他自幼在玩伴当中就是个头头，左邻右舍的同龄孩子都尊重和服从他。

葛、伶两家是世代交好，葛从周和伶兰自小就一起长大，所以说他俩“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一点都不假。葛符和伶守礼二人同样也是好友，所以四人经常结伴而行游山玩水。向东祭杜陵、北游渭灞河；西寻阿房宫、南登大秦岭；遍访京兆庙宇、驷马纵情山川。真是有说不尽的快乐逍遥！

葛从周和伶兰各有自己的家族武学经典传承，葛家的是凤鸣二十六式刀法，而是伶家则是北霸六合枪法。葛从周绝对是练武好料，这让伶长歌这位武学宗师也大为赞赏，忍不住手也要亲自点拨一番。所以葛从周武学尽得葛伶两家武学的经典，在京城的所有同龄年才俊当中，绝对是出类拔萃的人杰。

伶兰知书识礼、通情达理、琴棋书画皆精，对所有长辈都十分恭敬温顺。因此，葛简夫妇对伶兰可是宠爱有嘉爱、奉若珍宝，早早就去伶家提亲，认定了这位儿媳。而私底之下，伶兰同样武学精湛，通晓弓骑搏击之术。所以葛从周和伶兰二人时常一起学艺，寒暑易节不曾间断，后来二人还合创一套如意梅花枪法。

光阴似箭、日月如梳，转眼时间来到乾符元年。眼年葛从周快到弱冠之年，伶兰也接近年方十八。葛、伶两家家长当年初允许了他俩的婚事，并约定八月举行大婚。可谁知世间好物不坚牢，葛伶两家相约在八月联恩，结果葛家却在五月就出了大事。

僖宗继位之后，田公公先与杨氏家族合作，在乾符元年挤走了韩文约。此如一来，宦官集团内部持续多年力量平衡就打破了。随后，田公公势力、杨氏家族和西门家族围绕在京有带兵权的左右神策军和左右羽林军等各级职位进行一次深刻的调整。

各大宦官集团在相互间内斗的同时，还会不忘联合起来打压非宦官集团的武官势力。葛简身为左羽林千牛将军，他与宦官集团素来保持距离、河水不犯井水。在此如深刻的大变局面前，葛家不可避免地被卷入其中，成为宦官集团联合清除名单之一。

宦官集团首先以唐宣宗驾崩后，庙号唐懿宗，葬于简陵，而葛简名字也叫简，所以不利于唐僖宗新朝的兴盛；另外，太监集团还以唐懿宗临终曾经发出生命悔叹为由，问责葛简等在懿宗生前伺服不力之责。遂以唐僖宗的名义，下旨让葛简满门殉葬于简陵。

葛符因多年前就已经外出游历江湖，因此幸免不在殉葬名单之内。葛简被判全家殉葬简陵后，野朝诸大臣噤若寒蝉、往日交往甚密的致交好友，个个避有恐不及，更别说有人敢施以援手。

伶兰得知葛家无故被定殉葬简陵，立即苦苦哀求伶长歌出手救助。伶长歌开始也深感爱莫能助，所以躲避在书房拒见伶兰。伶兰就是不依不饶、并长跪在书房之外花园中，恰逢连夜暴雨，夹惊带寒的伶兰昏迷在园中，幸好伶长歌发现得早，救治及时方才保住性命。如此一来，伶长歌深知若葛从周不能免死，爱女伶兰势必追随而去。

伶长歌心痛爱女，连夜亲自请求裴议出面，两人一起到田公公处说情，伶长歌同时献出伶家在灞河以北一千亩良田的田契，外加黄金三千两作为酬谢。

田公公收到厚礼后，从中操作一番，最后朝庭又以“新朝初政、不宜损失旧臣”为名赦免了葛家，改为放逐回原籍、限七日内离京、日后若无奉诏、永远不得回京，葛家在京城所有资产悉数收归太庙。

葛简得知朝廷最后的旨意，虽然避免全家殉葬，却是被无故放逐回原籍，若无奉诏，永不得回京，被气得当场昏迷。葛简苏醒后，即招葛夫人密语一翻后，再把葛从周叫到床前细说一二，葛从周含泪闭目点头答允。

葛简随即请来伶守礼，当众面宣布葛家取消葛从周与伶兰原定在八月的婚事。葛从周与伶兰从此一别两宽，彼此婚嫁自由、两不相欠。葛简随后双目一闭、驾鹤归去。葛夫人因连日无夜的操劳和担心，最终还是痛失夫君，也一病不起，两天之后也随夫西归。

葛从周数天之内接连痛失双亲，并要与致爱一别两宽，以致哀痛过度、大病一场、昏迷不醒。眼看离京限期已到，葛符无奈之下，就地遣散葛府全部家仆，并雇来一辆马车带着尚在昏迷之中的葛从周返回濮州鄄城，葛符则亲自骑马持戟沿途护送。

伶兰执意穿戴大孝之服，在伶守礼的陪同下千里送别，直到把葛从周送出潼关才依依不舍、洒泪而别，葛从周从始至终都是昏迷不醒。

伶守礼轻轻擦去不经意落下的泪水，最后说道：“自此，我便再没有听到葛符叔侄的信息了”。

众人听完伶守礼一番诉说神情暗然，都认同持双短戟的黑衣人是为报答伶家救命之恩。但是黑衣人自始至终一言不发，最后更是不辞而别，众人也感觉到这群黑衣人终归是敌不是友，在场所有人都陷入沉默之中。

当晚在于家大院，李存信见状况不妙，立即鸣哨，护着李嗣昭撒离。前面的两人扶着李嗣昭，按照事先设定好路线一路狂奔，李存信在后面殿后、不时隐藏潜伏，以图阻击追兵，当撒到原定伏击接应点，李存信就会立即转身急追前面三人。

他们就是这样先南下通善坊，辗转途经归义坊，再北上潜入长安西市之内，最后才悄悄回到怀德坊的民宅之内。

李存信四人刚回到驻点，何相温马上就对李嗣昭的伤口进行清洗检查、小心地取出箭头、确认无毒后，对伤口进行消毒处理、再进行缝合、最后敷药包扎。

为了防止城中神策军大面积搜捕，第二天清晨，李嗣昭和何相温混在西域出城商队中离城，转移到咸阳古渡北岸驻点养伤。

李嗣昭的箭伤养好后，便和何相温一起率领八十名沙陀精锐骑兵，护送着半年以来在京城所略的财物，北上返回李克用本部。

六月初，北面战况，李克用、李国昌的处境朝廷的新攻势下，渐渐陷入全面被动。朔州守将高文集见形势不利于沙陀叛军，便乘李克用远征卢龙的机会，在与赫连铎的密使接触后，便献城投降。

李克用和李国昌正在为接下来的军事行动而烦恼时，李嗣昭和何相温带着半年来在京城所略的财物回来了。

李克用满心欢喜走出帐营亲自迎接李嗣昭，李嗣昭一见李克用立即下马，上前半步单膝跪拜道：“孩儿拜见义父，祝义父万福金安！”

李克用连忙上前双手扶起李嗣昭，并说道：“好孩儿，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李克用把李嗣昭引入营帐之内，拜见李国昌后，三人围坐在一起。李克用随即询问李嗣昭半年内在京城收集到情报信息，李嗣如实汇报了京城情报。

今年新春后，田公公向朝廷要剑南道三川节度使之职，并安排了他亲哥在内的三位亲信赴任。随后朝廷让卢携也官恢复相国之职，并让高骈终于接替王铎出任“诸道行营都统”。

高骈走马上任后，马上调动各藩镇军队一共七万精兵，大举南下江西，围攻黄巢起义军。

黄巢遇困之后同样是派人到长安探刺朝廷的动向，时不时弄走好一些钱粮、军械物资补给，还有盗走很多的奇珍异宝。

李国昌听完李嗣昭汇报后，都点头称赞，唯独是李克用的神情仍然是若有所思。片刻之后，李克用再次问道：“嗣昭，你觉得大唐王朝气数如何？”李嗣昭，慎重地回答道：“义父，大唐气数已经日薄西山。”

李克用双目直视李嗣昭，接着又问道：“今年三月以来，朝廷调整了部署，用李琢为蔚、朔等州讨都统兼行营节度使，统率诸镇联军保卫河东，只守不攻，我部族因为兵少粮缺，要成事必须速战速决，奈何战事却是久攻不下；更为凶险的是，卢龙的李可举和吐谷浑的赫连铎两支军队劲旅，专门对着我军的腹部进行东西夹击。”

说到这里，李克用稍作停顿，再次目视李嗣昭，接着才说道：“我曾经派人分别向周边的西突厥、回纥和鞑靼等当地部落发出援助请求，但是他们对我派去的使者可是避有恐不及，更别说支援了。对此，你又怎么看呢？”

李嗣昭立即起身向李国昌和李克用拱手才说道：“孩儿在长安时，听街头说书的说过的一句话，不知当下该讲不该讲呢？”

李克用连忙示意李嗣昭快坐下，并说道：“你我父子私下谈心，就是想进一步了解当前的形势，你所知道的一切，都可以但说无妨。”

李嗣昭马上说道：“那说书人原话大概是：‘盖我大汉民族曾屡遭劫难，虽然不幸曾被匈奴、鲜卑、羯、羌、氐等游牧民族先后欺压过。倘若昔日走投无路前来投靠的内迁小族——沙陀族，忘恩负义了也能轻松地统治我们，那么，中华男儿情何以堪？！”

李嗣昭看了看低头沉思的李克用，接着说道：“自古以来中国建立中央王朝，其富裕和文明程度上长期居世界之冠，实属中华优秀文化传统使然，也是各个时代的必然产物。唐太宗李世民就曾说过‘自古皆贵中华，贱夷狄，朕独爱之如一，故其种落依朕如父母’。而事实上，大唐王朝一般不会从藩属身上榨油水，反而会从经济和文化上恩赐哺育周边归附的藩属国”。

李国昌在旁也说道：“当年吐蕃败走之际，狠心地把我沙陀人流放。危难之际，先祖朱邪尽忠与他儿子朱邪执宜彻夜难眠，再三思量之后决定全体脱离吐蕃东归投靠大唐。辗转作战，朱邪尽忠战死，朱邪执宜接替，全族由原有三万之众，劫后余生不到一万人，最终才到达灵州。幸得唐宪宗命朔方节度使接济并安置，提供了牛羊、牧场，才让我族人重获新生。”

李克用听完李嗣昭和李国昌的话后，即立陷入沉思之中，良久过后，也说道：“今天唐朝虽然尽显衰微，我更是乘其衰危而急攻之，却久战不下。盖因大唐之下以汉民族盛势犹存，兼一众多小民族相辅，两股势力相差悬殊。”

李嗣昭说道：“义父，我们何不趁唐朝还为对黄巢是招安、还是剿灭而犹豫之际，及时收力服软，这样就可以保存我族力量。随后，我们使人携重金到长安游说朝廷要员，让更多要员转向支持，或者不反对朝廷对黄巢义军用强，以此来为我族争取更长喘息时机，说不定还能促使唐朝再次倚重咱们去征付黄巢义起军。”

李克用在听到李嗣昭最后的话时，双眼不禁住露出一丝狂喜，但是他的神情很快又回复平常，改为轻抚着李嗣昭后背说道：“嗣昭，你连日赶路辛苦了，你暂且下去交接一下物资，便回营休息吧”。

李嗣昭随立告别了李克用和李国昌，并退出营帐。李克用送走李嗣昭后，立即与李国昌再次密商起来，之后李国昌开始连续修书，李克用把李嗣昭从京城带回财物拿出大半分成几份，让送信亲兵连密信一同给各部酋长派送，李氏父子如是一直忙到拂晓才布置完毕。

数天之后，沙陀部酋长李友金、萨葛部酋长米海万、安庆部酋长史名敬存等沙陀三部的头面人物均向唐军请降。其中，李友金是李国昌之弟、李克用之叔，所以他的投降最具争议，有人认为出自李国昌父子的授意。

七月初，李克用虽然连挫卢龙军，却还是丢失老家，急忙回救之际，卢龙军大举反击，接连两次大败心急回家、无心恋战的沙陀军。沙陀军的大将程怀信阵亡，沙陀兵勇损失一万七千余人，元气大伤。

最后李克用命令李嗣昭和何相温一起率领原部继续回到长安执行既定计划。李氏父子二人则是带李存璋、康君立等最铁杆的几个心腹，北逃阴山，投奔在那里的鞑靼部落。沙陀李克用集团与大唐中央的第一次战争，就这样结束了。

下旬，在北方，大唐对沙陀李克用集团的第一次战争算是取得胜利，李凝阳、于离、于铜和于镔也已率领忠护军野外特战队余部班师回朝，返回到渭河北马神庙的驻地。

在南方，高骈走马上任之后，他手下猛将张璘杀过长江，先有黄巢的大将王重霸战败投降，再有黄巢亲自迎战，又被张璘所击败，黄巢部将常宏率从降唐，黄巢余部随后退守铙州。

八月初，于传和高思继婚期将到，广德公主特地将此事向朝廷禀报。朝廷上下又沉浸在一堂瑞气之中，唐僖宗非常高兴明确了广德公主亲王的规格，并下旨册封广德公主之女——于传为嘉隆县主，封地涿鹿县。同时嘉封高思继忠武将军，领妫州总管，赐婚嘉隆县主和高思继，赏赐包括纺织品、金银珠玉、钱币和县主和县马大婚用的蹙金绣云霞翟纹凤冠霞帔、婚嫁礼服和金银首饰等一大批。

僖宗为表示对亲表妹嘉隆县主的恩宠，还同时下意旨嘉奖卢龙军很多将领，其不少人还得到升迁的嘉奖。李全忠因此升为卢龙军牙将，所以恩宠之厚，以成皆大欢喜。

高思继拜于伶长恭门下，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伶长恭主动在伶家大院为高思继和嘉隆县主设置华丽的新房，以及盛大婚宴席。高思继和高思祥率领亲五百骑兵，提前十五天就来到京城，一百人进驻伶家大院，其余四百人分别交给高思绪、卢道宽和于镔等分别用于加强广德公主府、寿王府和于家大院的守护力量。

高思继把从妫州带来八千两黄金交给高大夫，高大夫代高思继精心筹备聘礼和酒宴所需，并以妫州高氏望族迎娶大唐县主的规格备齐六礼之所需物品。

数天后，高思纶和高冕率领五百后院骑兵也来到京城。高继思从他们那里再得二千黄金两和白银二万两全部交给伶长恭，让伶长恭代高思继代在朝廷中上下打点一翻。

周德威和高思晴等率领六百亲兵也到了京城，进驻渭河北马神庙后，才兴高采烈地率领一众亲兵赶往伶家大院与众人会合。

周德威和高思晴最为高兴的是高大夫在伶家大院一次宴席之上，公开答应的周德威请求，允许了周德威和高思晴之间婚事，婚期定为一年之后的八月十五。

高思继等人当即一起向周德威祝贺，高思晴欣喜不已、既矜且涩，红着有脸、低头不语，周德威高兴地一一答谢。

大婚当天，僖宗带领一君皇亲国戚和满朝武文百官都来到广德公主府见证婚礼。

高思继在众兄弟陪同下率领三百骑兵来到到广德公主府迎娶嘉隆县主，嘉隆县主穿戴着蹙金绣云霞翟纹凤冠霞帔，由于琮附马亲自背出闺房送上八抬大轿，卢道荣和卢道宽率领五百羽林军骑兵，鸣锣开道护送嘉隆县主到安长城外的伶家大院。

送嫁人员有：裴承、裴纯懿、裴纯意、于抟和皇亲国戚中的少男少女。场面十分隆重、喜庆且浩大。

高思绪和高思晴竟然在公主府皇上近卫随从中遇见裴纯懿、裴纯意、伶兰、伶玲和伶守汉等人，私下交谈才知道，几人已经秘密安排皇上身边执勤近半年之久。

广德公主府和伶家大院分别举行隆重而盛大的婚宴，并连续大庆五天。婚庆过后，高思祥和高冕便率领数十亲兵先行返回妫州。

嘉隆县主和高思继则一起搬到广德公主府又住了十几天。过了八月中，嘉隆县主和高思继才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公主附马，在高继纶、高思晴和周德威等以及二百亲兵护送下返回妫州老家，同行还有公主多年近身宫女一名和贴身侍女十名。